在雄竞文女扮男装(242)
她将这□□、如何制作还有如何解毒全部都一一道来。
晏长珺拿着朱笔,在浊暗跃动的烛火下,一下一下地勾着那些药材名字。
越满衣在信上说这些药材都珍贵,但是对于晏长珺来说,这些东西自然算不上珍贵。
——眼下,只有一件事情让她觉得珍贵。
她迫切地想要得到贺镜龄的原谅。
其实原谅与否那都是后话,晏长珺现在最想要的是贺镜龄想起一切。
她至少不要再做一个大脑空空的呆子。当然,其实贺镜龄也不是呆子,哪怕中毒之后也不是呆子。
自从晏长珺告诉她,做妻子并不代表着每天都要亲热,贺镜龄总算明白了。
她终于沉寂下来,镇日待在自己房中,琢磨着也要绣出一个香囊出来。
贺镜龄还说,她既然有一个妹妹,母亲尚在,她能不能回去见见她们。
晏长珺彼时没有给出答案,她回去见她们也好——但是她有着更深的惶恐。
贺镜龄会不会见了她们不会见她?她们会不会再也不让贺镜龄出来见她?
可是她明明已经做好准备,不管如何,她都要治好贺镜龄。
秋夜晚风乍起,吹进窗中驱散她周身的沉闷。云破月出,泻下幽幽秋凉。
*
“殿下今日怎么还不来找我?”
一轻佻的声音响起,骤然将晏长珺从思绪中拉回。
这么多天过去,贺镜龄也在逐渐发生的变化。
愈发靠近她从前的样子。
眼下她还是会戴着面纱,穿着宽大的衣袍随性地踏入门槛。
公主府的府库里面什么奇珍宝物都有,这次贺镜龄从里面挑了别样的玩意儿。
她从里面挑出了几个铃铛,用红绳串好,系在自己的脚踝处。
双脚踏在绵软厚实的西域地毯上面,直让人觉得如坠云端。
待晏长珺抬头对上她的眼睛,贺镜龄已经颇为自觉地将自己用来覆面的面纱取了下来。
那双清凌凌且生倒钩的眼睛,里面盛盈着的不再是澄澈水色,而像是时日已久不知餍足的空虚。
她还穿着轻薄的纱衣,一步一动,脚踝处的银铃晃荡出清脆的声响。
一半是纯澈,一半是妍丽。举手投足间,风韵动人。
“公主殿下不理我的话,我可就要走了。”贺镜龄缓缓走在阶下,仰头望向晏长珺。
晏长珺知道她喜欢赤着脚到处乱走,便吩咐人在各处都铺上一层厚厚的绒毯。
不要她的脚冷,也不要她闹出过多动静。
——但贺镜龄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种招数,自发在脚踝上系上铃铛,每走一步便晃荡一次。清音响动,却让晏长珺心绪愈发棼乱。
她呼吸都乱了,及至贺镜龄挑眉浅笑着走至她的身旁,晏长珺不由自主地冲她伸出了手,要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她把这只狐狸养得越来越坏了。
纵然走到了她的身边,纵然晏长珺已经向着她伸手,贺镜龄还是不坐下来,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你过来。”晏长珺勉强稳住声音。
贺镜龄“哦”了一声,这才看似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刚刚够上手,她面门便被一阵灼热的吐息喷洒,晏长珺拉着她,使她坐在自己身上。
亲昵蹭着她的脖颈。
贺镜龄觉得痒,动了动脚踝,又是一阵银铃声音响动。
她颇不耐地抵着晏长珺的头,怪罪她:“我听她们说,公主殿下每天都很忙,怎么一见我就不忙?”
“你也知道,一见你就不忙。”晏长珺轻轻垂下头,又一点一点地攀吻着贺镜龄的唇角、鬓边、最后再到眼角。
她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又酥又痒,惹得贺镜龄动了好几次,银铃响声愈发清脆。
“那么……卿卿来找本宫做什么呢?”晏长珺哑着声音,作乱的手已然摸到了松垮系着的束带上面,“想讨要好处?”
倏然变换的称呼,却更成了一种情趣。
凤首衔环香炉仍在吐息着香烟。
半头鸦发坠落,倾于后背;漫着绯红的眼尾勾起,置身青烟,如精似妖。
晏长珺难耐呼吸着,深峦抵靠着后背,不断轻颤。
“我就是来看看你,好几天了,”贺镜龄现在说话总算含蓄了些,“殿下在忙什么我看不懂的事情?”
“嗯,你也知道本宫在忙?”
贺镜龄“哦”了一声,准备站起来,“那我离开便是。”
她刚有起身的动作,便被晏长珺拉了回来,骤然又扑倒在她的怀中,银铃阵阵脆响。
麝香香气袭人。
是的,不过多久的时间,贺镜龄又自发选中了麝香。和她本人一样的香,张扬、放肆、萦绕心头。
晏长珺怪她:“谁让你走了?”
“殿下不是嫌我在这里碍事?”
晏长珺改旗易帜极快:“什么时候嫌你碍事了?是这些东西碍事。”
她还佯怒,摔了方才放在面前的一卷薄册。
纵然她知道那上面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但是她心头漫溢起来的心绪,不是愧怍也不是不安,而是原谅。
她原谅商纣王,她也爱上了一只狐狸。*
贺镜龄满意笑了:“殿下这么说,我可要告诉别人了。”
“你要告诉谁?”晏长珺眉心深锁,紧紧扣着她的腰。
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揉着细碎的灯烛颜色,只一眼便勾得她心潮意动。
这只狐狸果然被她养得愈来愈坏了。
贺镜龄道:“不知道,反正就告诉别人。让她们知道,嘉琅殿下嫌弃这些东西,这样的话,别人再也不会送这些东西来麻烦公主殿下了。”
“你知道得还真不少。”晏长珺轻哼了一声,埋下头来,又习以为常地啮着贺镜龄的脖颈,说:“从哪里学的?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偷偷听她们说的。”
晏长珺撇撇嘴:“就会偷听,今天来找我……想做什么?”
她已然失去了再面对这些繁冗公务的热情。
眼下晏长珺只对贺镜龄一个人有兴趣和热情。
贺镜龄来找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想她今天一定是来讨好她的——不然她何以系着铃铛过来?
“想做什么都可以。”
晏长珺鬼使神差地按下头,埋在贺镜龄的肩窝处,贪婪地吸着她颈间香气。
贺镜龄却推开她,“我什么都不想做。”
晏长珺喉中一滞,她淡淡拧眉,诧异地重复了贺镜龄说的话。
“什么都不想做?”
“对啊,我刚刚说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贺镜龄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她都这样来见她,居然什么都不想做。
正失神间,贺镜龄便已然站了起来,银铃又发出一阵脆响。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晏长珺,说:“既然殿下觉得这些公务烦人,我过来帮殿下解闷,那……现在我也应该走了。”
说完,她唇角漾起笑。
坏得理所当然,当真是坏透了。
说完这句话,贺镜龄便转身欲走,不成想晏长珺却陡然起身,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想将人拉回来。
“你这样就想走了?”晏长珺紧紧拧着眉,“把我一个人晾在这里?”
她方才明明说了,她既然来了,那么想做什么都可以。
但贺镜龄偏偏什么都不做,打扰完了她就想要离开。
贺镜龄却只是皱着眉头,一脸无辜道:“我就是想过来看看殿下在做什么。”
“好几天了。”
晏长珺仍旧不死心:“好几天不见我,你就这么走了?”
以往每天傻乎乎过来找她要这样那样的人,不知道是谁。
“……嗯,这不是见到了吗?见到了我就要走了。”贺镜龄说得一本正经,她还故意错过脸,在那张因愠泛起薄红的雪靥上呼着热气,继续不知死活地撩拨:“殿下也应该继续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