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雄竞文女扮男装(171)
但是指挥使大人似乎不这么想。
刘牢紧紧地皱着眉头,心道一定是贺大人年纪尚浅,不曾有足够认识。
想到这里,他便又说开了,试图说服贺镜龄相信。
“贺大人请放心,给在下三天时间,一定把这幕后主使的事情查出来!”刘牢仍旧怒气冲冲,“哪怕这狱卒背靠多大的大树,在下也要揪出来!”
贺镜龄看着他一脸绝不善罢甘休的表情,心中异样。
想了想,她倏尔点点头,笑着说:“既然刘大人这么有心的话,本官就拜托你了。至于这看守的名册,你这几日就自己去查吧。”
晏长珺此举定然做了万全之法,但是贺镜龄又莫名希望刘牢能给她一个交代。
尽管她丝毫不指望刘牢能够给她一个交代。
晏长珺消停了这几日,贺镜龄本来还在疑心她去什么地方了。现在贺镜龄想了想,这不就是晏长珺消停的这几日里面,献给她的一份大礼么?
敲打她,要她警惕。
贺镜龄只觉不寒而栗——她如今似乎已经完全没了反制的手段。
晏长珺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就是王法,她就是天。
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以她的意志运转,没有理由,没有原因。
贺镜龄更觉心中怅惘,极不真实。
晏长珺到底在乎什么东西呢?
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段晏长珺在乡野里面落魄的时光。
原书中只是带过了这一段,恢复记忆过后的女主角遗忘了暗卫,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乡野那一段时光。
贺镜龄起初看书的时候以为她也连带着遗忘了乡野的那段时光,不过她现在知道了。
晏长珺从来没有遗忘过那段时光,仅仅是因为不堪回首,所以她有意“遗忘”,还要装出从未有过的样子。
她之所以觉得不堪回首,还是因为有生以来,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但独独只有那一次例外。
这次不是假的。
贺镜龄慢慢回想着。
恰在这时,刘牢又拱手道:“事不宜迟,下官打算现在就去处理这件事!”
贺镜龄从思绪里面抬起头,看向他,表情微妙:“好,你去吧。”
他能够查到什么东西?贺镜龄对这件事情并不指望。
她只能靠自己,然后重新陷入到思绪之中。
想要把握晏长珺的性格着实太难,难在你永远不知道她哪句话出自真心实意,哪句话又是因为目的的委曲求全,抑或是为了满足她的一些个人趣味随便装出来的假象。
但是乡野不堪回首是真的,光看看晏长珺在人前总是绷直的背就可以猜到一二;
那天晚上的崩溃也是真的——晏长珺似乎不能想象她会与衡阳县主有关系。
因为它们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一旦不可掌控,她便不会像她;一旦事情重回正轨,她又原形毕露,甚至是变本加厉。
就像现在一样,贺镜龄定定地看着简牍上面勾画出奇怪符号的墨痕。
像是那天晚上沉坠的乌云,再次晕染。
贺镜龄想明白了。
*
贺镜龄今日回家还算早,推开门的时候,小楼正坐在院中间,听闻锁扣的声音,她抬起头来,用口型打着招呼。
贺镜龄看出小楼异样,冲着她扬了扬下巴,问:“发生什么事?”
其实贺镜龄已经隐约猜到。
毕竟消停了那么多天,送了她一份“大礼”,本人不大驾光临一下,似乎也说不过去。
小楼示意贺镜龄过来,让她俯下头,在她耳边说话:“公主殿下来了,她今日一过午时就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小楼明显苦着一张脸。
贺镜龄却不像她一样苦,反而笑她:“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小楼撇着嘴,说:“我当然不高兴了。”
“怎么个不高兴法?”这反倒让贺镜龄来了兴趣,安闲地靠在椅子旁边。
那天晚上她这妹妹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可是竭尽全力想让她们睡在一张床上。
贺镜龄怀疑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小楼更操心自己的了,在这个方面上。
“反正……”小楼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睛还在乱瞟,“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她的声音愈发低沉下来。
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了,她到现在还能够清楚地记起公主殿下走的时候问她的话。
问她喜欢六局中的哪一局。
闻弦音而知雅意,但小楼非但高兴不起来,还觉得颇为恐怖。
所以她现在才会对贺镜龄说,她觉得不是这么好事。
贺镜龄却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什么?”
小楼见自己推辞不过,便把那天晏长珺对她说的话全盘托出。
说完,她还向着姐姐投去了一个同情和祈求原谅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啊,”贺镜龄点点头,“不过和你没什么关系。”
贺镜龄忽而笑了起来,看来这妹妹还把她现在的困境包揽下到自己身上了?
和她当然没多大关系。
没有小楼,晏长珺还会以这样那样的方式进来,她还是会用她的手段拦截下那些简牍、信封,在上面画出奇奇怪怪的符号,也还会让守备森严的监狱里面关押着的重罪犯人毙命。
和别人无关,只和晏长珺自己有关。
她是一个虚伪善变、不可捉摸的女人。
贺镜龄想要报复她,除了脱离她的掌控,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她目前想不到。
而且,她也不能简单地收拾了细软辞官跑路。她又没死,晏长珺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找到她。
“姐姐,要不然你出去住几天?”小楼又说。
贺镜龄疑惑:“出去住几天?避开她么?”
“是啊,到时候她来找你的时候,我就说你在什么地方去了,”小楼分析道,“你也是真的出去了,而且名义上面还是散心,她总不会还来吧?”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贺镜龄。
她简单收拾东西跑路当然不能让晏长珺死心,而且后者手眼通天,这普天之下都是她的眼线,她还活着,就会被找到。
“活着,活着……”贺镜龄默默地念叨着两个字。
她心下忽然有了个念头。
“啊?”小楼已经听着姐姐默念的“活着”二字,眼睛骤然睁大,她紧张地拉着贺镜龄的袖子,小声但急切:“别啊,姐姐,你不要想不开,为了我们的小家,我们不能失去你……”
“没事。”
贺镜龄扬唇,揉了揉小楼毛茸茸的脑袋,“我不会轻生的。”
她不会轻生的,但她自然可以一“死”。
她“死”也要意义重大一些,还不能是简简单单地死亡。
无法反制的窒息感压迫得她浑身难受,心脏像是紧紧地被绳索缚住一般。
但愈难受,挣扎的力度便愈强。
她一定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
晏长珺坐在花厅里面,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
这几天她给贺镜龄的东西,她今天应该看到了吧?没看到也没有关系,但是死人的消息她是一定会知道的。
她突然后悔自己先来贺镜龄的家里面等着了,她若是去北镇抚司的话,应当能够目睹那些人的惊异。
他们一定觉得很奇怪吧?
但贺镜龄应该不会觉得奇怪。
晏长珺现在还琢磨着待会儿见到贺镜龄要说什么,她思忖片刻,又从袖中拿出一张薛涛笺来。
她已然迷上这种感觉。
一边追逐,一边掌控。
"殿下,你今日怎么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自槛外传来,贺镜龄挑眉看她,唇畔噙着一抹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