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195)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皇帝尚且是太子时认为移都劳民伤财并不赞成,可当太子坐到皇帝的位置上,也没有叫停建造新都。

她有了新的考虑。

阿四不知大人心,甚至有些期待。

第172章

“……去也好, 不去也好。”阿四仰头望天,“裴先生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辜负呢?”

“不辜负什么?”老裴相问。

外面渐渐有农人走动的声响, 她们已经从地头上回来了。棉花虽然过季, 农人们还是会种植一些菜蔬补充冬日的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也不浪费地力。

她们忙碌, 且满足, 认为如今的生活已经是人间天堂。

阿四面对这些活生生的人, 总有很深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亏欠感。这两年里,她逐渐能明白老裴相偶尔的怅然。

大部分的人生来都是普通人, 既不是天生恶人, 也没有太多无缘故的善心, 朴素地想要活下去,希望越过越好。这种简单、质朴的愿望,阿四抬手就能满足。

这种轻易, 没给她带来成就感,反倒是带来更多的愧怍。

虚弱无力、又虚伪的愧疚啊。

阿四冷眼注视自己的情绪,终于明白了那些能够坚持理想的人的伟大之处。她如今拥有这么多, 也不敢说出要拯救天下人的话,因她深知自己做不到。

因为知道这是终此一生也不能完满结束的理想, 所以她不敢宣告,甚至有些胆怯于踏出第一步。

面对农庄里一个个被她亲自救回来的农人,阿四也从未放言说要改变她们的人生,只是说希望能够增加农庄的收入。

老裴相许久没能等到阿四的回答, 便自己说:“四娘想听到什么呢?无论什么都好,只要四娘不因出身显贵而浑浑噩噩度日, 能有一生为之奋进的方向,就算我这个做先生的,不辜负师生一场了。”

阿四也不知道自己想从老裴相那里得到什么,或许是她还太年轻,所以将怠惰化作了心头说不出的淡淡愁绪。

大概这就是赋新词强说愁吧。

阿四:“先生走了七十多年的路,觉得辛苦吗?”

“怎么会辛苦,我是最爱惜自己的劳力的。”老裴相笑道,“太上皇这两眼眼瞧着舒展许多,我也打算回家养老了。”

阿四不明就里:“这儿……鼎都里的裴宅不是口抠裙号搜索:五2四90吧①92,嫁入我们每天有看不完的漫画小说哦裴先生的家吗?”

出生于此、生活半生,家不在这儿还能是哪里?

老裴相说:“这是暂居之所,却非我心安之处。将来,如果有机会,四娘要到远离鼎都的地方去看看。这里的城墙太高,宫室太深,时间长了,如坠深渊。”

阿四就笑:“先生今日越说越奇怪了,不像是致仕的相公,倒像是深宫里哀怨的男人了。”不敬些想,这更像是谢有容能说出来的话。

毕竟,现在天底下在没有比鼎都更适合女人活着的地方了。

老裴相也笑:“有时候,前朝后宫也没什么分别。但以色侍人终究不如文武傍身来的长久,所以……我也是女人啊,总是希望女人能站到人前来。至于人后的位置,如果不能消失,就只能盼着距离自己越远越好。”

阿四嘟囔:“你们都是这样,无论是孟妈妈、柳娘还是你,都一样。每次要和我分别,就要说一些嘱托的话。”她又不傻,好好的一个女人,难道还会被勾进男人堆里去吗?

“四娘很好,只是我们这些老人的一点杞人忧天。”老裴相笑道,“秋天要过去了。”

生机勃勃的少年是无法和老人共情的,老裴相的忧虑,来自近乎天差地别的幼年所见和成人见闻,她跨越了数千年的屏障,成为一国宰相。

但年轻一代,未必还能深刻认识到可怖的隔阂。而倒退,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如第一天来到农庄那样,老裴相亲自把阿四送回太极宫,与皇帝交谈两句才离开。阿四也像往常回家一样,好好地休息了一旬,才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计划。

闲着是不可能闲着的,与其等师长突如其来的关怀,不如自己先做好决定。

不出所料,皇帝与孩子闲聊两句,就让女儿再去刑部跟着孟予。阿四早起跟在刑部官吏的身后进入官署,满脸都是突然上班的不情愿。

天上的云比人要自由,无忧无虑地飘动,下辈子得坚定地做一朵云才行。

老裴相就这样突然地从阿四的生活中消失了,阿四也问过裴道,裴道说:“大母回族地选了一座山,好像是打算开学院。她年轻时,就是想做个教书先生,现在也算是初心未改。”

“一整座山?”阿四颇为疑惑,“开山立学是很好,但在弘文馆裴先生也是教书,有什么不同吗?”

裴道不好意思地扫视周围,低下头小声说:“大母觉得贵族子男多有傲气,不服管教者众。弘文馆多以宰相为师傅,才镇得住场,所学只是经、史、书法。不如凭借声名在外另收学生,更添功德。也更有做先生的感觉。”

“傲气?哪个有傲气?”阿四第一时间反思,“满学馆出身最贵就是我……”难道是她怠惰的心思,已经透过表象,传染给同窗学生,并且为众人所知了?

弘文馆非宰辅子孙不得入、一家不得两荫,入仕便捷又起点高,是权贵趋之若鹜的所在。如果说科举给了平民百姓出头的希望,那么开设的各等级学馆就是权力的世代相承。

宰相的孩子读宰相教学的弘文馆、崇文馆,高官的孩子读国子学、太学,直到四门学与其他专门的如律学、书学、算学,才开始对庶民开放。

裴道哭笑不得:“怎么会是四娘。有四娘在,我们那一室是最安稳的。”

“这样看来的话,既然老裴相能活到七十多再去干自己喜欢的事情,那道娘也是一样的,等我们都老了,就可以离开鼎都四处跑了。到时候道娘就能自由自在地在外面看山看水,我就天天窝在屋子里睡觉。”阿四给伴读画饼。

裴道读过画饼充饥的故事,并不吃空饼:“七十岁啊,七十古来稀,能有多少人活到七十岁呢。我们现在连十七岁都没有。”

刺骨的寒风吹过冻土,阿四站在太极殿内悄悄跺脚缓解寒冷带来的僵硬。

小时候觉得有趣又盛大的仪式,十几年看下来,也习惯了。即使知道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有意义的,但阿四还是很想滚回温暖的被窝。

真可惜,十三岁的人已经不能算小孩子了。

正月十五的夜宴,闵玄璧受邀列席,以未来太子赞德的身份。

他今后的生活,大约就如“赞德”这个称谓一样,陈列在东宫,成为太子圣德的一部分。

原本就消瘦的人,回家半载,已然形销骨立,华服珠宝没能衬托出闵玄璧的光彩,反而让他脂粉也这盖不住的苍白面色更加显眼。

酒过三巡,闵玄璧举杯,微笑走向阿四。

毕竟有个伴读的名头在,阿四没有推拒,满饮一杯后寒暄道:“听说府上数月前出了些事,你是为此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

闵玄璧闻言,苦笑摸脸:“是么?家中旧人说,我生父有一张十分出众的面容,而我远不及他。蒲柳之人,连胭脂水粉也装饰不住。”

闵玄璧打小一副药罐子模样,餐饭吃得少,脸也比同龄人稚嫩。盛装打扮下,如同孩子穿了大人衣裳,非常违和。

阿四乐了:“长姊非是以貌取人之人,定会善待与你的,不必为此忧心忡忡。”

面对阿四的好心劝解,闵玄璧听完却是脸色灰暗:“我……我之前送给四娘的一枝……”

阿四面上的笑容即刻淡淡:“长姊素来友爱姊妹,我也素来敬服长姊。从前小郎爱养花赠人,看在那是太极宫的花,我以为却之不恭,都收下了。而东宫的花,只有长姊指明说送我的,我才会收下,绝不会擅自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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