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薄情(26)

作者:相吾 阅读记录

李逢祥语不惊人死不休:“阿姐是不是喜欢谢狁?”

李化吉皱眉:“休要乱说。”

李逢祥道:“可是大家都这样说,是阿姐喜欢谢狁,所以才肯以命相护,是不是?”

李化吉怔了怔:“外头竟然传成这样了?”

怪不得王家要放弃这桩联姻,她心沉了沉。

李逢祥见她不说话了,心也慌,他与李化吉相依为命,他没有办法接受阿姐真的会喜欢上谢狁那个可恶的佞臣。

难道阿姐不要他了?

李逢祥脱下靴子,爬到李化吉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将脸贴在她的肩上:“阿姐,你快同我说这些是假的,挂在谢狁腰上的荷包也不是你绣了送他的。”

李化吉道:“那荷包确实是我绣了赠他的,只是是他要我绣的,我不好拒绝而已。”

李逢祥一怔:“原来如此。”他勃然大怒,“竟是如此,朕要下旨,以正视听!”

李化吉已心知她在凤阳阁闭门不出的日子里,外头言论已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以她的认知,最坏不过王家放弃了这次联姻而已,她虽不愿如此,但也做了心理准备,因此也不在意。

她道:“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罢了,管这些?你最要紧的还是好好读书识字,阿姐还要看你亲政。”

李逢祥想到谢狁训斥他,自身不立,需要阿姐阿姐舍命相护,没出息。

他被训得眼泪涟涟,也决心不再让阿姐受苦,于是听说这话,就在李化吉怀里点了点头。

毕竟在李逢祥的认知里,那些也不过是闲言罢了,难道谢狁还会因为两句闲言碎语娶了李化吉?

不可能的,谢狁那样的人,看着就该孤独终老。

所以在他看来,只要李化吉不喜欢谢狁,就足够了。

因此李逢祥也没有再和李化吉说其他的事,他的阿姐还在养伤,他不想她不高兴。

李逢祥依在她怀里,道:“王先生好久没有入宫了,谢狁给我换了个先生,那先生严厉许多,大约是谢狁嫌我自身不立,特意嘱咐过先生,要对我万分严格。”

李化吉的唇下意识地牵了牵,连个微妙的弧度都没有弯起,她没有让李逢祥察觉她的失落,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无论是跟着哪位先生,都要好好学。”

然而,事与愿违,联姻的风暴很快就摧毁了这对姐弟的平静。

一封并非由皇帝下的旨意,由王丞相拟就,盖上了玉玺,被分成两份,从凌烟阁发出,分别下到了乌衣巷谢府和凤阳阁。

这不是李化吉头回接圣旨,可依然接得魂魄齐飞。

“赐婚?”李化吉发怔,“给我和大司马?”

她怀疑听错了,仍跪在寿山面前,没有起身。

寿山手托圣旨,那张喜庆的圆脸透着笑意:“斗大的字写得真真切切,奴才怎么会念错?公主放心,谢府已经千恩万谢地接了旨意。”

李化吉五雷轰顶,觉天地倒悬,就连圆滚敦实的寿山的身影也飘如薄纸。

“大司马呢?接旨的时候他可在?他可说了什么?”

她不相信谢狁会认可这桩婚事。

寿山的语气里充满了困惑:“大司马自然说的是‘谢主隆恩’,公主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呢?”

李化吉哽住了。

她的视线落到了明黄的绢布上,闭了闭眼。

是她蠢了,这道旨意名为谕旨,但怎么可能是李逢祥下的?

他这样讨厌谢狁,前几日还要缠着她,让她保证绝不喜欢谢狁,又怎么可能背着她,替她和谢狁赐婚。

他甚至连下谕旨的权力都没有。

所以这个谕旨是王谢二家下的。

而下这个谕旨的原因,恐怕就是那些甚嚣尘上到,连关在深宫里的小皇帝都能听到的那些传闻。

王家不敢要别有二心的新妇,但又舍不得隆汉公主的联姻价值,于是两家做了交易,把她给了谢狁。

至于是什么样的交易,李化吉不知道,也猜不到,就连北朝来犯的大事,她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猜得到他们两家的心思?

她只是作为一个可以得到的利益,一个可以被交换的商品,收到了交易双方对她的处置结果而已。

至于她情愿与否,并不重要。

李化吉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没有起来,或许是忘了,也或许是不愿意接受这道旨意。

寿山左右看了看,还是上前,亲自将李化吉扶了起来,轻声道:“谢家上心,特意卜卦,挑了个吉祥日子,将日子定在四月里,届时烟柳笼家,桃李芳菲,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宜嫁宜娶的好日子,公主与大司马定然是良缘永结,瓜瓞绵绵。”

李化吉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第21章

“谢家欺人太甚!”

李逢祥将瓷瓶抱起,砸碎在地,怒气冲冲。

李化吉坐在榻几之后,素簪素服,神色有几分憔悴,尤其是那双潋滟桃花眸,此时已失去了光泽,如一双死气沉沉的木头珠子,好半晌,才会转一下。

“算了,逢祥,别砸了,坐下吧。”

她神色恹恹:“旨意都下了。”

李逢祥怒道:“朕没有下过那样的旨意!”

李化吉冷冷地看着他:“你能把旨意收回吗?”

李逢祥被刺痛了心事,又愧又怒,也不顾满地的碎瓷片,席地坐了下来:“都是我没用,害了阿姐,才叫你嫁给了谢狁。”

空旷的宫室内,因李逢祥幽幽的哭泣声,而显得格外凄冷,李化吉觉得有些心累,并不想理会,可李逢祥哭着哭着,就跪在地上爬了过来。

爬到她的脚边,用手小心翼翼地拽着她的裙边,他小声道:“阿姐是不是在怨我?”

李化吉看着他哭肿的眼皮,半晌,叹了口气,把他扶了起来,如幼时般,将他揽到他怀里。

“其实这婚事也没什么不好,我若嫁给谢狁,你就是他的小舅子,将来你的皇位也好坐些,这个姻亲可比什么皇叔可靠。”

李逢祥道:“若当真这般好,阿姐为何还是不高兴?”

为什么?

因她见识过了谢狁的残忍和冷酷,莫说她只是个可以被休被弃的妻子了,就是连亲弟弟,都不能叫他动一丝恻隐之心,这个姻亲又能可靠到哪里去?

谢狁双眸如炬,也厌恶她耍小聪明,因宫宴行刺一事,她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简直一败涂地,她又能借谢狁夫人这身份,在谢狁身上图谋到什么?

这个位置对于她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而谢狁又是那么可怕,她几乎是发自本能地畏惧他。

她看不穿谢狁,又不敢得罪他,每次在他面前,她总是提心吊胆,眼下还尚有喘息之时,等到嫁入了谢家,就要与谢狁日日相对,同床共眠。

那种滋味,当真比与蛇共寝一榻还叫李化吉战栗,如果可以,她宁可直接把这条命押给谢狁,也好过活着的时候日日受罪。

如此,这桩婚事对于李化吉而言,既无利益可图,也不是嫁给心上郎君,还要带给她诸多折磨,她怎么可能喜欢。

可是,就算她着实抗拒,又能怎样呢?

李逢祥收不回旨意,她也收不回。

好像除了认命之外,她已无路可走。

李化吉苦笑了下,对李逢祥道:“真的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出阁了,不能日日见你,怕你在深宫太过孤独罢了。”

李逢祥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李化吉,好像要将她的无奈,不情愿,刻进脑海里,牢牢地记住。

*

李化吉即将在深宫里度过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新年。

深深宫廷,就是过年这样的喜庆日子,也难见多少真正的欢悦,反而处处都是宫规掣肘。

这时要祭祖祭天,那时要接见百官,赐下宴席,真真就是个被摆弄的傀儡,从这个规矩,气喘吁吁地赶到另外一个规矩去。

或许是因王谢交易,李化吉失去了‘垂帘听政’的机会,不必参与各色礼仪,与繁忙的李逢祥和宫人比,倒显得清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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