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难撩(122)

作者:文云木 阅读记录

若是被这狂奔的骏马无意刮到,怕是要当场毙命。

小将军一路奔到总镇府前,在门外扫着尘的齐铭“蹭”地直起身,见他从马背上翻身而下,都来不及搭上半句话,就看得冯汉广大步冲进府里,不想听见的第一句话竟是,

“齐铭!找个奶娘!快去寻个奶娘来!”

齐铭惊诧间丢了手中扫把,才看见冯汉广从铁甲包裹中,掏出个比这健硕之人手掌心大不了多少的婴童!

那婴儿显然因为在冯汉广怀里憋得久了,又一路疾驰晃得不轻,再加上没奶水喝,早已有些面色发青,晾出来好一会儿才“哇”地大哭出声。

可把齐铭给吓坏了。

这全是糙汉子的军营里,谁见过这么小的孩子?

冯汉广倒是不由分说把婴儿胡乱塞进齐铭怀里,吩咐道:“再去找个郎中,给我把他喂饱了,身子补好了!”

回身便要再往外冲。只是两步开后,忽地又回了头。

小将也不知是赶了多久路没有歇息,被风吹得发干的脸上严肃到没有一丝人气,只是用略发哑的声线压低得威慑万分,挤出的声音含着恨,双目通红几乎要杀了人。

“赵文礼把人抓去哪儿了,你们可查得出来?”

“将军……您先等等,这孩子,这姚先生他,这……”

齐铭歪七扭八的捧着个婴童,一时间进脑子的命令太多,来不及消化,全被这孩子震天的哭声给堵得死。

“七日有余了!你们这群废物不会还没追查得到!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否则我现在就砍了你脑袋!”

冯汉广长刀一闪架到齐铭脖子上,这才嗜过血的兵器还隐隐泛着血腥,直冲鼻腔,呛得齐铭顿时僵在原地,声噤得只有个娃娃高哭声扯着空气。

“将军?您怎么……”

竹籁似的清音自背后响起,小将才迈出的步子忽然停顿在地,挺阔臂膀上那宽甲与包裹严实的头盔间强烈的起伏明显一滞。

齐铭趁此间隙赶紧颤颤巍巍扶着刀刃插上了话。

“将军,姚先生他……昨日回来了。”

冯汉广跟被摄了魂、听不见似地伫了许久。

“将军?”

“将军!”

“将……”

直到姚十三连唤三声,小将僵硬着放下刀扭回头来,动作生硬得像个生了锈的铁偶。

一对剑眉下黯了色的鹰目已然积出些朦胧雾气。

他此刻狼狈得像个被母鹰踢出巢的鹰崽,跌得浑身散架还偏要硬撑着一身傲骨,扇着折翼凌空长鸣,带着鹰的骄傲,决然击空。

他要背负的东西太重了。

重到哪怕失了家,离了挚爱,都容不得他半刻去颓废。

冯汉广看着眼前这个人——曾以为自己再不得一见的人此刻正松散着一头长发,在这有些夏意的温热天里裹着身天青色大氅,面色略显疲倦醉红,却依旧微笑着看向他。

好端端的,四肢完整的。

就立在他面前。

许是察觉到冯汉广神色中异样的水汽,姚十三一双温情杏眸内掠了丝诧色。

随之的小将似乎忘记自己还披着厚甲,也顾不得四周尚有人在,大步上前将姚十三死死圈在怀里!

“咿…嘶……!将军……等……等一下!”

姚十三被冯汉广一头闷在护心甲里,喘不上气都是轻的。

他抱得太紧了,可是勒得人浑身新伤疼起来要命。

冯汉广赶紧把他掏出来抓在手里好一番审视,又摸上姚十三红晕晕的脸。

“你怎么这么烫!”

“将军,十三身子抱恙,不方便行礼,还望将军宽恕。”姚十三气弱中依旧雅音绕心的说道:

“只是将军为何独自回来了?还有那婴童……又是怎么回事?”

话刚说完,身子一悬,便被冯汉广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齐铭!叫你赶紧去寻个奶娘,还墨迹什么!滚蛋!”

“是,是将军!”

“还有,今日关闭府门,我谁也不见!”冯汉广粗声喊着,又凑到姚十三耳畔小声道:“进去之后,慢慢给你解释。”

姚十三偏头靠在他肩上,细声笑道:“将军今日恐怕是进不得。”

“……还有心思胡闹。我都快担心死了!”

冯汉广一个五大三粗的尽力温柔着把姚十三放到榻上,即便如此还是见这宝贝弱骨子拧了眉,轻哼出了声。

这放在以前姚十三若是露出这幅可怜模样,早会被他吃进肚子里。

冯汉广不由分说就去解他衣带,手劲儿大又扯得着急,都听得见布料撕裂声。姚十三赶紧扑腾着手去挡,一脸红晕不知是烧的还是急的。

“别看了,别看了…都裹起来了,一层层的跟个白米粽子一样,不好看的。”

“那你怎么还烧成这样!退烧的药呢?郎中呢?!”

“药才服了呢,将军。”姚十三柔声道,加之气弱,反而更为怜人。

“起效约么还得过些时辰,不过脑子总归也清醒多了。”

冯汉广无奈叹了口气,敷上他额头。才从沙场厮杀拼活的小将军指尖茧子似乎又厚了几层,磨砂得人心猿意马。

“烧坏了可不成。那以后谁替我出谋划策。”

姚十三伸手抚摸上他血迹斑驳的护袖,深知这人大概是才从战场下来,得了自己被带走的消息,甲子都来不及脱便一路日夜兼程赶回来。

只得哑然一笑,道:

“将军凯旋归来,理应十里外夹道相迎,奏著乐曲,饮酒为宴。您这自己独身先跑了回来,连口酒都没有,算个什么呀。”

“那些个没用的表面功夫有什么意义,你担心死我了!赵文礼那狗贼竟敢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人,你也是个傻子,怎就随他去了!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路风雨兼程,想的可都是……可都是万一,万一我跑得慢了,万一没来得及,回来以后你已经……你……”

话至此,这铁打狼性的小将军似乎又犯了哽,撇开头自己止了声。

姚十三似乎怔了神,瞧着他那坚忍得薄唇抿死的侧颜。铜色似乎又深了一层,风霜打得那张硬气的脸格外斑驳。

“我这不好好的在这儿呢。别想了,将军。快去沐个浴吧,您身上都臭了。”

冯汉广沐浴过后,姚十三枕在冯汉广臂弯上,手里有意无意绕着这小鹰还有些湿气的粗发。

“边境局势以定,这一战当是折了蛮人大半兵力,近几年都不会贸然来犯。其实我们也可以以此为机,待休整后长驱直入,一举直推至冰原一带,彻底灭了他们,开疆扩土,以敬朝廷。”

姚十三见冯汉广闭眼不语,继续道:“重归朝野,对您、对益州军未尝不是件好事。既然有我在,也不用担心再遭计算。将军何不考虑几分?”

冯汉广侧过身,鼻息带着野性的频率均匀打在那伤员额头上。

“叫你好好休息,不是让你躺在这还替我心思政事的。”

“以后还是要把你带在旁边。我这才离了几个月,命都差点被你自己玩没了。赵文礼那人到底是想对我冯家斩尽杀绝,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跑得出来的?”

姚十三艰难往他怀里再蹭上几寸,身子轻得像个没骨头的猫儿,道:“还不是将军您赐给我的暗卫得力。”

冯汉广愣神,思索半天,才想起还有暗卫这么回事。

自己确实在刚将姚十三接回来那阵安排了个掳来的死士给他,叫他随意使用,哪怕挡剑也是有了用,毕竟当初他是抵了多大闲言碎语,多少骂声于不愤,才执意提个低贱小官儿做了军师,生怕有人再出于嫉恨对他出手。

可时过境迁,自姚十三上任后益州军渐入正途,各事各处到细小琐事都被他打理妥当,样样俱全,甚至于本受了蛮族侵犯一片水火的益州城,如今这幅人声鼎沸商甲兴通的模样,也不过短短三年,拜他所赐。

坊间也就渐渐没了对姚十三的质疑谩骂声,渐渐也便不再以出身说事,他也早就忘了自己曾经为他插过暗卫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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