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小心翼翼去看陆池琛的脸色，他的脸已经黑的像锅底一样。

眸色冷然，没有一丁点情绪外露。

陆池琛往外探出一点视线，随即整个人像死机一样，忘了所有动作。

卢霜身上的白大褂已经不再干净，到处都沾着泥点和灰尘。

她的手机也被砸在墙角边，蜿蜿蜒蜒的裂痕顺着手机的一角攀了上去。

她整个人被绑在椅背上，凳子外沿是根长挑出去的钢筋，她像是浮在空中一样。

连陆池琛自己都没发现，他整个人都在隐隐颤抖。

卢霜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折辱？

他深吸口气，比出个“行动”的手势，两人便往后窸窸窣窣往前靠近。

两人猫着腰，直到快接近时，陆池琛眼睫一凛，没想到临时支撑的铁架床上竟然还有个女人。

张雅看见靠近的两人，只一秒就尖声叫了起来。

尖锐的音波像是刺破他的头颅神经，陆池琛刹那间宛若喘不上气来。

被人摁着头皮浸泡在水里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猛地反扑过来，一把扼住他的气管。

他半跪在地，止不住地咳嗽。

零散的记忆碎片成山似的欺压而来，陆池琛的视野里一片恍惚。

沈庭偏头看他一眼，马上察觉到陆池琛的状态不对，他落地滚身到张雅面前，五指并做掌刀，往她后颈上砍了下去。

陆池琛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薄汗，耳朵里的耳鸣宛若尖针，狠狠凌虐着他的意识，残留嗡鸣。

“陆池琛，我敬你是条汉子，但是你今天必须死在这儿。”

“你以为许海明死了，你就没事了吗？”

“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真的敢一个人来？”

……

视野漆黑，耳边是越野车不断轰油门留下的残响，妇女老少的惨叫声连成片，肮脏濡湿的血液黏腻感……

陆池琛反呕几下，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似是要将他吞噬。

他的眸光散了不像样。

不远处的莫洪浩早在张雅尖叫起来的一瞬就反应了过来，他抬手掀掉铁床，即刻冲向卢霜那里，只手扯开捆绑在钢筋上固定的绳索。

陆池琛压根来不及思考，视线中承担住卢霜的椅子在一点点下坠。

他纵身从地上一跃而起，历练多年的身体素质在第一时间躲避开迎面而来的铁架。

陆池琛在千钧时刻猛地发力将整根钢筋回抽，椅背敲在水泥砖上，卢霜整个人往前倾斜着。

他狠咬了下牙，半个身子直接探出楼外，以一个极其困难的姿势拖拽住了捆绑着卢霜的绳索。

陆池琛心下稍微放松一点，肩胛处传来的一阵撕裂的痛让他不由得闷哼一声。

后背的腥咸血液流出，与地面的灰泥混合在一处。

隔着战术手套，他的手指死死抠在水泥砖上，没分毫的松动。

陆池琛很清楚，只要他稍微有所松动，卢霜就会掉下去，这个高度，卢霜生存的几率几近是0。

视线里的卢霜已经散成了一个个数位点，他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呼吸越发粗重。

肩胛处的匕首被人又往深里拧动着下插，伴随而来的激烈疼痛难得给陆池琛混沌的脑海里带来一丝丁点微末的清明。

他深吸口气，绳子的尾端已然磨破手掌，麻绳上染上血红。

莫洪浩见他没动作，随即猛地将匕首回抽，又往他背后划去。

刚才，沈庭手下留了劲，张雅醒来后反扑着抱住沈庭，不让他向前伤害莫洪浩。

直到现在，沈庭终于将张雅制服，他快速冲过来后，如法炮制般，又想一掌劈在莫洪浩颈后。

可莫洪浩居然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侧身躲了开来。

他起身，双手回护，挡下沈庭的多次进攻。

视线里的陆池琛大半个人都快要坠下去，沈庭没想到眼前的莫洪浩居然会那么难缠，他竟然是练过的。

“妈的！”

沈庭偏过头爆了句粗，他瞟眼看见旁边铁床砸烂落下的钢管，就地取材，一钢管直直往莫洪浩膝盖抽了过去。

莫洪浩到底没有他们经过特殊训练，膝盖受力，他单膝落地，沈庭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钢管抽到他捏着匕首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腕骨碎裂。

警笛的呜呜声终于传了过来，沈庭怕再生事端，直接卸掉莫洪浩的双臂。

他随手拽过根绳子，把人捆起来扔在地上。

楼下的增援已经赶到，沈庭连忙把莫洪浩带下去和刑侦支队交接。

简单的几句交接过后，沈庭才连忙返回去找陆池琛和卢霜。

卢霜已经被陆池琛拉了回来，她靠在墙边的柱子上，眼上蒙着块黑布，神情有些茫然。

沈庭悬而未落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奈何转眼一看，陆池琛一身的训练服下，压着一滩一滩氤开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