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然发生，再去关心原因，只是徒劳。

“是。”他从嗓间艰难地挤出一个字。

卢霜点点头，而后只道了句：“如果你真的哪怕有一秒喜欢过我，请你尊重我。”

哭腔隐隐反扑上来，嗓间只有一片连一片的苦楚。

心脏像是凭空被人剜去，鲜血淋漓。

“就当做让我可以在这么几年时光里，能找到短暂的几秒里的真心。”

陆池琛松开手，卢霜头也不回地走向远处，直到化作了一个小点，在偌大一座城市里，再找不见。

他孤身一人定定站在刚才那里，像是石化的一座雕塑。

脚边散落着无数的洁白纸屑，女孩娟秀的字迹还有几个她费心尽力做了很久的装饰品。

缩小版的地铁卡、卡纸做的仙女棒、他送给她的倒数日历……

他们短暂交错，尾声潮落。

第58章 如烟【上卷.完】

导师办公室里的加湿器发出持续的“滋滋”声, 水雾不断外溢，红色实木桌上的白色纸张被阳光映的透亮。

卢霜手上握着碳素笔，在交换协议的末端签上自己的名字，而后在导师的注视下, 她轻轻往上提了提嘴角, 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谢谢您。”

院长坐在办公桌后，眸光里沉甸甸的, 似是有千言万语要交代她。

最后只道：“卢霜同学, 祝你一切顺利。”

卢霜笑着谢过院长, 阖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她轻呼出口气, 手上捏着一式两份的副本，上面写着《柏安大学心理学系交换生须知》。

飞往法国的机票是周天下午, 卢霜准备的时间并不充裕。

这个项目在更早之前卢霜就已经听说过了，当时的她不断纠结，绝大部分的原因还是因为陆池琛。

想到陆池琛，卢霜捏着交换须知的手指又紧了紧。

他生日那天晚上, 她对他说了分手, 毅然决然；而他也选择了尊重她。

他们像是整个人从彼此的生活里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很快就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和那个充斥了太多太多回忆的手机。

好像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 发生过后, 才恍然, 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

时间依旧前行, 生活依旧不会因为喜怒哀乐而静止。

在柏安剩下的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她抓紧时间, 请530寝室的所有姑娘们吃了顿饭。

她没有把自己分手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只是在把新的联系方式告诉她们的时候, 卡顿了下。

像是不停转动的精密仪器里的一枚小小螺丝钉，只因流下一滴眼泪而生出锈迹斑斑。

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依旧是用了五年之久的电话号码, 卢霜抱歉地笑了笑，掩盖掉神色间的那丝不自然。

只说了自己手机那天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被可恶的小偷偷走了。

她笑着接纳下她们所有的担忧和祝福。

卢霜后来又去找了宋明，告诉他自己会前往法国，进行为期两年的交换。

宋明刚结束一天的门诊，白大褂的内里是一件做工裁剪精良的黑色衬衫。

卢霜约他见面的地方，是在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厅里。

白瓷制的勺子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液，纯白的牛奶混入，深褐的棕变成浅珀。

小小的旋涡自杯底愈加放大。

“出去走走是好事，或许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说不准。”

宋明轻声笑了笑，偏过一点头看着对面两根手指拧在一处的卢霜。

一晃而过几年，身边的很多人来了又走，只有面前的女孩一如往昔。好多人都说卢霜变了，可宋明却觉得她没变。

那双眼睛，还是那么透亮。

卢霜抬起眼，空灵的双眼里聚起泪花：“宋医生，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段感情，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好多天，卢霜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那么的云淡风轻。

每次躺在床上，闭上双眼，那些一点一滴的过往便如失控的决堤洪水般，反复冲击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

最是清醒的沉沦，最是痛苦。

明知陆池琛无耻又下流地利用自己的感情欺骗自己，用她的一颗真心赌了她不知道亦不了解的东西。

原来在他心里，连真心也只是一轮对簿利益的筹码。

卢霜心底除了痛只剩苦。

在陆池琛眼里，只有利益，她又算得上什么？

“好或坏，没人能一言以蔽之。”

骨瓷杯的底座轻撞在磁盘上，交杂出脆响。

“这是你的人生，意义不过是人主观赋予它的价值，如果你觉得从这段经历中有所收获，那就算不得浪费。”

看见女孩一向清澈的眼神里而今杂糅上更多的迷惘，宋明笑了下：“出去走走看看，等你经历的足够多的时候，可能会给你一些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