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独角兽(5)
周围的患者熙熙攘攘,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让她有点反胃的恶心。
“好,我知道了,那先不开药了,谢谢。”乔方语晃悠着往前走了两步,差点往前栽倒,好在被路过的某个志愿者当病人扶了一把,坐到了长椅上,还给她塞了杯热水。
乔方语实在没法鼓起勇气再上楼找林医生。自己和奶奶搬来南城那么久,已经亏欠了别人太多。
她扬起头,中心医院的扶梯是后来改建的,横七竖八的剪刀扶梯交错在空廊里,令人目眩的光四分五裂地落下来,像是万花筒,撒下了许多彩色的碎末。
这里是医院。生与死在同一个狭小的楼宇里同时发生,生命就像是野火烧过的草芥,闪着光的碎末只要风吹一下就会消逝,无影无踪。
乔方语抹了下眼睛,喝光了杯子里的热水,朝楼上走去。
奶奶还在那里,她还不能放弃。
趁方芳接受血透的时间,乔方语想了想,准备先开四天的药,然后在周末做点兼职,再买后三天的。
她拿了科体艺评比的省金奖,不出意外的话,奖金和证书月底就能送到学校,到那时候就可以松一口气了。
乔方语这样想着,又沿着步梯向一楼走去。
这一次她仔细听了动静,地下层的黑老大应该是不在了。
不过,先前托黑老大骂人的福,楼梯间的声控灯好歹还是亮着的。
换了她一个人走在这儿,哪怕是拍手跺脚,那灯居然都不亮了。
好在乔方语经常性的低血压让她习惯了眼前一黑的情况,摸着墙根倒也不是寸步难行。
乔方语小心翼翼地向下走,隐隐约约看到前面的楼梯上,像是放了一个很大的物件。
刚才下楼的时候,路上似乎没有摆东西?
乔方语在转角处磨蹭了两下,脚尖踢出的石子沿着楼梯叮叮当当地滚落下去,恰好砸在那团“障碍物”上。
于是,乔方语眯着眼,看见那个物件嫌弃地动了动,直立了起来——是个人。
他开口的瞬间,声控灯应声而亮。
许惩那张戾气十足的脸直直撞进了她的视野里。
他拧着眉,情绪看起来极坏,说出口的话都像是淬了冰。
“你做鬼来的?”
乔方语的心咚咚跳起来。
这一次,她站得比他高一点,所以能看见他左边眉骨上深深的一道疤痕,锋锐又骇人。
她无师自通地理解了唐欣雅告诫她的——
“这人就是个恶霸!”
“一定要绕着他走。”
长着这么一张脸的人,好像是真的能干出一黑板擦把人砸出一血洞的事儿的。
乔方语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拍手了,灯,灯不亮。”
换言之,她不是有意不出声,做鬼吓他的。
许惩又是那副无事在心的淡漠,眯眼哼了一声,没说话,却没把路让开。
乔方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我是去一楼买药的。外面的电梯人太多了,我就走了楼梯。”
她吸了口气:“许同学,我可以走了吗?”
许惩盯着乔方语的眉心看了一会儿。
乔方语咬着唇,紧张得呼吸都放轻,抬手想习惯性地拨弄刘海,遮挡住胎记,许惩的眼神却骤然锐利:“别动。”
乔方语只好放下手。
她的刘海又乱了,胎记全露出来了。
只希望许惩别像那个小男孩一样被她吓哭。
“秦曼莉,认识吗。”许惩忽然报出一个名字。
乔方语茫然地摇了下头。
——不像假的。
许惩收回视线,又恢复了那种带点儿恹的漠然神情。
看着一旁女生踌躇不安的样子,许惩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他今天大概是被姓秦的气昏了头,以至于连一个路过的普通同校女生都开始猜忌,疑心会不会又是秦曼莉设下的圈套。
“帮我个忙,优等生。”许惩说着,抬手拨了个电话,对那头道:“中心医院,派车。”
那头有些为难地劝:“大少爷,秦太太吩咐过……”
“想指使我,让你们先生亲自来。”许惩冷声打断,“学校里有急事,快点!”
电话那头一阵吵嚷:“没听陈主任提过啊——”
“人好学生都找上门来了。”许惩忽而挑眉看向一旁懵然的乔方语,露出一个有些少年气的坏笑,把听筒直直递到了乔方语耳侧。
他用口型道:说、话。
许惩持着电话的指节刮擦过了她的耳廓。
落雨的天,楼梯间里阴湿,她的手指和耳沿尽是寒凉。
许惩的手却是热的,触碰的瞬间,像是烫得能带起燎泡。
乔方语的心惊了下,磕磕绊绊开口:“我,你,您好!我是乔方语,南城三中……高一七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