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听信某个孤立的观点。”

“一本烂书和一个年轻没主见的小龙，这引证真够可靠——”

帕雷萨不耐烦地打断他：“引证是你！”

他总是很善于甩出一个令人料想不到的观点，让对方因为极度的震惊以及思路措不及防被搅乱而失声。

帕雷萨看着赫莫斯的表情，像是很不情愿又不得不这样似的，进一步解释说：“我不相信一个人说过什么，我只相信他做出来的事——”

“我做出什么了？”赫莫斯反问他，“我一直在——”

“在试图和我分居。”

“我在试图——我——？！——”

“当然，你不会承认，”帕雷萨把水杯放在身后的料理台上，“你只会对我，对你自己说：你是在试图取悦我。”

“因为我本来就是！”赫莫斯生气地说。

但帕雷萨并不接他的话。

“我想，是因为那个限制你行为想法的契约的缘故，”他自顾自接着说，“它令你习惯于压抑你真实的意图——”

“这个契约只会阻止我想伤害你，”赫莫斯指着自己的手背，“不会阻止我和你分手！”

“你养成了一种新的思维和行动模式以逃避这个契约的启动，它形成了一种惯性，所以在你不需要顾忌它时，你也在顾忌它。”

“你觉得你会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真实的意图是什么吗？”

帕雷萨毫不动摇地，转着他手边的玻璃杯。

“不管你找了多少借口，都不会改变这一点，”帕雷萨说，“你在尝试去让自己适应没有我的生活。”

赫莫斯气结，说不出话。

“当然啦，”帕雷萨接着说，甚至还有余裕笑了一下，“这是你的权力，你的自由。我也要告诉你，如果你希望我滚【】让你开始适应没有我的感觉，那我明天就滚【】。如果你适应好了，希望结束和我的这段关系，解开我们之间的契约，那你也是你直说就好，我非常乐于配合你——”

“你非常乐于什么？”赫莫斯声音不大，却能让人本能地感到威胁。

帕雷萨看上去在三思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很乐于让场面变得体面些。”他慢慢地说，“我很乐于实现你的，”他顿了一下，“真实愿望。”

他在下一刻被龙抓住了衣领。

“我来告诉你我的真实愿望是什么——”赫莫斯手腕上的咒文几乎和他的双瞳一样灼亮，皮肤上的白鳞因激怒而翕张，“我希望【】我要让你不是在哭就是在叫。我要让你这张该死的嘴除了我的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我要让你这颗该死的脑子再也没有功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要让你再也没法体面地离开我——”

他突然间松开了帕雷萨，被迫的。龙王设下的禁制以不容抗拒的力量拖着他远离了帕雷萨。他已经很久没有把这个契约激发到这种地步——灼热发亮的咒文覆盖了他的整条小臂，拖着它们轰然下坠，牢牢固定在地板上。赫莫斯不得不弯腰跪着。

好吧，这下麻烦了。

赫莫斯已经把那些“我要”的想法从心头压下去了，但魔法还保持着活跃状态，咒文明亮，持续不断炙烤着他的手臂，令他没法收回他的鳞。这是一种惩罚，惩罚他不顾警告，越界这么多，居然打算真的动手。

其实他没打算真的动手，是这个契约太敏感。

好吧，他也就有了那么一点微小的冲动，但毕竟还没开始行动，这个契约太敏感了。

总之这个契约敏感地开启了惩罚模式，他得在这儿被锁几个小时。

☆、真美

“你这是……被扣上了？”帕雷萨问。

“你满意了吧。”赫莫斯没好气地说。

“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帕雷萨说，“我只是真的很难理解……”

“信任我而不是信任你那些刻薄的疑心对你来说真是太难了！”

帕雷萨没说话。赫莫斯听见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玻璃杯的声音，他在思虑什么。

“我真的很难不感到怀疑……”赫莫斯听见他说。如果不是契约箍着他，赫莫斯真想再去揪他的领子。

“怎么‘真的’？怎么‘很难’？”赫莫斯问，“我们在一起这么久，经历的这么多，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你至少——应该——结果你还是在这里‘真的很难不感到怀疑’？！”

“好了，我现在知道了，确信了，不怀疑了……”

“没好！回答我：你为什么‘真的很难’，我哪里让你‘真的很难’——”

“对不起！我错了！”帕雷萨大声说，快步走来，半跪在地，“我们还是来说点更有意义的事吧——它没办法提前解开吗？我也不能让它提前解开吗？”他伸出手，似乎要摸摸赫莫斯手臂上形如灼烧的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