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塌之前(60)

作者:77不吃辣 阅读记录

“我要一双眼睛做什么?”

他向那个声音发问,全然不知自己的头颅朝着与对话人完全相反的方向。

“我有很多眼睛。”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他的疑问:“我要借给你一双眼睛。”

埃德蒙听着那自顾自继续下去的言语,他抬起一只手,动作很慢,哪怕他看不见,但他知道,自己的手一定就在他的眼睛前面,他用力抬起眼皮,深切地感受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埃德蒙轻轻地开口,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很久没喝水了,他的身体很渴,但他却没有对水的渴望,“我一点儿也不好奇你是谁。”

“可我做的梦却又像现实。”

“一个梦里的女人,我只记得她的影子,我死在梦里,她站在角落里,只有她为我哭泣。”

那个声音也许在听着他说,埃德蒙想着,也许他已经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天使如阳光照进来,也许会像影子一样无声地散去。

“如果我有了眼睛,我一定会在死之前找到她。”

埃德蒙忽然笑起来,一个温和的微笑,嘴角轻轻地牵扯着皮肉,看着有些悲哀。

“我要在这场没有来由的梦里找寻我的现实。”

“你找不到她的。”那个动人的声音又响起来,音调没有起伏,“我借给你眼睛,我看着你找她。”

埃德蒙默默地低着头,他闭着眼睛,靠在与床头严丝合缝的冷墙上,窗外吹进来一阵风,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夹杂着浓郁的鸢尾花香。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点零星的画面,像是梦境的遗痕,一朵黑色的鸢尾,一个蜷缩的掌心,再睁开眼睛时,光亮如刀尖划过眼眸,疼痛之中明光刺破黑暗,埃德蒙看见那只记忆中的流浪猫,它站在窗棂上,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眸。

“喵。”

它叫了一声,然后转过身从窗棂跳下去,白色的尾巴尖也消失不见。

腹部的剧痛让埃德蒙低下头掀开自己的衣服,那些溃烂的疮疤如此靡丽,于鲜艳中流动,一道又一道深浅不一的疤痕勾勒成玫瑰聚密的花瓣,以狰狞的姿态绽放在他的躯体上。

“这是什么呢?”仿若无因的自语,无果的愁问。

“是疮疤,是咒诅,是新生。”脑海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像是埃德蒙那位死去的父亲,“它不枯萎,你便绽放。”

这曾是斯图亚特家族的代表,族人在自己的躯壳上画满绽放的玫瑰。

“你注定会死去……带着它,走向灭亡……”在埃德蒙昏睡之时,海德林·斯图亚特用刀将玫瑰的纹路刻在了自己唯一子嗣的身上,透明的液体从他的眼中蓄积,滴落,是枯雨季绝望的泪水。

他看见了自己的灵魂,一片扭曲的涸泽,纵横着深深浅浅的沟壑。

他翻遍了“父亲”的书房,然而属于斯图亚特的秘密早已被尘封,他没能找到任何能填补空白记忆的东西,只在一本老旧词典泛黄的薄页中,他找到一张相片一上面有很多人,男女老少,头颅聚在一起,无不嘶吼,无不呐喊,他甚至产生了错觉,就像自己真的能听见他们震耳欲聋的声音。

相片被翻过来,苍白的硬页背面,用犀利的黑色笔迹书写着一段字迹,每一笔都深深嵌进那苍白的软幕之中一

“悄无声息。”(No sound.)

“埃德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去。”

他听见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他的眼中仍倒映着那些漆黑深刻的字迹,他想要落下泪水,灰尘被从窗子透进来的光照亮,它们悠悠飘坠,一切都发生在他的身边,一切都寂静无声,伴着一触即散的尘灰,一如眼前老旧的相片和漆黑的字句。

指尖不受控制地发抖,他微微张开嘴,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就让那些绯红的牙床哀伤,让那些苍白的齿列颤抖,无须咬紧牙关。

他早已过了能够轻易找到一个老师的年纪,但哪怕失去了记忆,他也并不是个傻子,你得承认这一点;可现在,他还能思考什么呢?思考一点儿有用的,一点儿正常人该想的,可就算作为一个正常人,他又该想什么一你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这些,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书架前伫立的身影被阳光照得苍白又孤独,他正向时光展示他长久的缄默。

你能看见他笑着迎接那些收到他失忆讯息的宾客,言谈举止,无不雅致一他已经是公爵了,死了父亲的子爵,一个陌生人的孩子。

名叫梅德林的陌生人为他留下信件,放在他房间书桌右侧从上往下数的第二个上锁的抽屉里一钥匙就在他的身上。

信纸被叠起来,展开之后空空荡荡,中间的折痕上有一行短小漆黑的笔迹,某些字母同他在相片背面看到的那段字迹相互重叠:“埃德蒙·斯图亚特,记住自己的名字,保护好自己。”

“一——最爱你的‘梅德林·斯图亚特'。”

他不知道原因,也许已隐隐知道,亡覆的姓氏,

多少只饿狼企图吞吃那尸体上仅剩的一点儿血肉,不为果腹,只为确保那一摊悲哀的白骨永不会摆脱灭亡。

除了信纸,抽屉中还放有许多白色的小纸包,他拿起几个,看见纸包上留着的字迹一“迷药”和“致幻粉”。

他笑起来,苦涩的笑,手中的信纸被一阵从窗溜进来的风吹去,像只白色的蝴蝶,自折痕展成翅膀,围着他缓慢地低飞,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借此躲过了几场惊险的刺杀,在那些险会入眼的刀尖下留存一条性命,他扔出一把致幻粉,向着那些陌生的脸和冷冽的刀尖,并不屏住自己的呼吸,他享受着沉入幻境的时刻,刺杀他的人因紧绷的神经重历记忆中最恐惧的时刻,他笑起来,轻轻握住那近在眼前却骤然停滞的刀刃,将它一点一点刺入刺客的喉咙——

鲜血浸染他的手掌,他感受着体内的异变,捂住紧紧裹缠着绷带的肚腹,弯下腰呕出什么东西.....

他笑起来,带着满口的血液大笑,松开手时,闪着银芒的刀刃坠在地上。

地上是漆黑破碎的内脏,他借着月光看见它们,隐约间听见梦中那个女人的哭声,看见记忆片段中的野猫站在眼中的某个地方。

“上帝啊,我在腐烂……”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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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68-

或许是很久之前了,或许就在昨天,玛格丽特乘着马车来到了兰揭。

她见到了兰揭的国王,卡因瑟·弥洛吉斯,一个美丽的男人一足以用美丽来称呼他,他看上去就像动起来的黄金壁画。

她作为战争胜利的代价来到异国,从而得以见到了卡因瑟·弥洛吉斯,这个美丽的男人身后立着许多浓妆艳抹的女人,裙撑之上缤纷的裙摆如群花绽放。

玛格丽特将属于自己国家的尊严焊进眼睛里,蹙着眉,如芒的目光刺向男人。

卡因瑟的眼睫像太阳鸟垂下的翅羽,衬得他柔和温暖,淡金色的眼眸在太阳下盈满朝光;哪怕是在面对玛格丽特如此神情时候,他也没有一丝恼怒的迹象,站在他身后的女人窃窃私语着什么,这让寂静不再寂静。

“为何不向吾行礼?”弥洛吉斯的主、兰揭的王一卡因瑟,他温柔地向玛格丽特发问,向兰开斯特献上的美丽贡品走去一小步。

“我不会向敌人行礼。”玛格丽特一只脚向后抵住地面,整个人微微低着头瞪起眼眸摆出防御的姿态,她不害怕死亡,自她的哥哥代达罗斯离开后,兰开斯特的国王莫伊恰撒便开始了常年卧床的日子,条律渐松,大臣日渐欺压至君顶,玛格丽特和她的傻子弟弟法伯迭安也再没好日子过,她的日子早已是悬在刀尖上,一不小心坠下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卡因瑟因她的话语愣了一下,转而又轻轻地笑出声来,他微微摇了摇头,将视线放向身后,落到一个红裙子的女人身上;他看着那女人的眼睛,向她递过一只手,那女人停下了与女伴的私语,张着嘴支吾了半晌,卡因瑟笑着对她轻轻地点了头,她便一副红了脸的模样向着卡因瑟走过去,红色的裙摆一晃一晃,如风中颤动的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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