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塌之前(33)

作者:77不吃辣 阅读记录

阿撒兹勒睁开眼在木屋中环视,木板铺钉的墙面上挂着许多眼生的工具,像是用硬铁打成的,形状各异,像无数畸形的眼眸,静静地泊在他的视野中。

“我可是第一次带你来这里,”少年抓着手里的鸢尾,用指尖轻轻点了下阿撒兹勒的脸颊,“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阿撒兹勒微微歪头盯着少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我的宝物,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都在做什么呢?”

少年的指尖不经意间蹭过阿撒兹勒脸颊边垂落的长发,又蜷缩着收回来:“也没什么,找了个师父,跟着学了点儿手艺。”

少年拉着阿撒兹勒的袍角把他拉到木屋挨着墙的木架前,将木架上的雕像指给他看:“你看!这些都是我师父做出来的!”

阿撒茲勒认真地看那些雕像,那些用白色大理石雕出的造像中,他看见天使扭曲着翅膀坠入天堂,看见太阳沉入汹涌的海浪,看见枯山浊水生出无数外溢着泪光与笑意的双眼:“……你的师父?”

少年眨了下眼睛,转头看向阿撒兹勒,白发几乎将那人的侧脸全然遮住,他似乎仍在认真地观察那些雕塑。

“嗯,我的师父,名字是代达罗斯,我没问过他的年纪,但他看起来挺年轻的。他是个有点固执的人,你不在的时候,我总找他陪着我,”

少年拨开蛛网般白色的长发,用指腹轻轻地碰了下阿撒兹勒苍白冰凉的脸颊,像挑逗一只温驯的山羊。

“他有点固执,但并不死板,你看那些雕像也能感受得出他是个怎样难寻的宝藏—眼下他应该是出去找刻刀去了,”

少年眯了下眼睛,

“他上次和我抱怨刻刀用着不顺手,这次出去,等找到一把真正趁手的刻刀,也不知要过去多久。”

“宝藏……”阿撒兹勒不经意间喃喃低语,少年没听清他说什么,疑惑地将头凑过去:“什么?”

阿撒茲勒看着少年亮晶晶的金色瞳眸,将本能想说的话都憋进了肚子里:“……”

“你不开心吗?”少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走到另一面墙上的木架前寻找着什么,“我还以为你会高兴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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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40-

“我为你做了个小雕像,”少年的脚步声在阿撒兹勒身后响起,和着木板吱吱呀呀的重音,“看———”

那小小的造像立在少年的手心里,长发垂在腰间,未端如击在石上的浪花般微微翻卷。

眼眸静阖,眉目舒展,看不出喜怒悲欢。

造像披着几乎将全身都遮住的长袍,双手从袖中伸出来,抬至胸前,似是虔诚地捧着什么,但修成手状的大理石上却空空如也。

“这是我亲手做出的第一个造像,当做礼物送给你,”少年的视线似乎穿透了阿撒兹勒,穿透了石像与木墙,眼底盛着窗外那轮缓缓西沉的金色太阳,“你可不许说不喜欢——”

阿撒兹勒将那造像从少年手中拿过,小心翼翼地护在掌间打量:“……我很喜欢。”

喜欢是怎样的感觉?

少年执着黑色的鸢尾来摸他的手,他留下一只手握住惨白的造像,将枯瘦苍白的指尖送到少年手中。

他们沿着那条羊肠之途返行,落日猩红的余晖在欢笑中遮住了亡魂外泄的残影。

“我要离开几日,”阿撒兹勒站在床榻边,“很快便会回来。”

“就像以前一样吗?”

少年躺在床榻上,向阿撒兹勒伸出一只手,指间如飞鸟垂落的翅羽,在半空中轻轻地晃悠。

“……嗯,”阿撒兹勒看着少年的眼眸,没去碰触那轻飘飘地向他伸来的指尖,“就像以前一样。

“那———”

少年卸力让自己的手坠在榻上,慢慢地阖上眼睛;发暗的强光从窗叶间爬进来,张开长而细的翅膀在灰尘之间飞舞,缄默着停落在少年的脸颊上,“再见……”

黎明将死,新日东升。

阿撒兹勒伸手推开门,又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响动,他回头,看见少年从床榻上坐起来:

“阿撒兹勒,我可以跟着你吗…就当我不存在也好,我不会添乱。”

阿撒兹勒向着少年踱去,黑色的长靴击在地上,溅起缓慢的心跳声。

他站在床榻边俯身,伸手扶住少年的后颈,缓缓地闭眼,与他抵上额头:“你客观地存于这世上,我没有权利无视你的魂魄。”

“你就不能选择性失明嘛……”

“别闹,”阿撒兹勒直起身,白发从肩头滑下,似无意间半掩住他张开的眼眸,“乖乖地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视野中的那扇门被打开又关上,少年在逐渐变淡的晓光中回过神来,轻轻地叹息一声,颓废地缩进了被子里。

一声惊雷将少年从梦中惊醒,他在床榻上睁开双眼,感受到身下蔓延的潮热,心脏像是被蛛网紧紧地缠缚,呼吸也变得艰难——

少年在一片雨声中看清自己对阿撒兹勒的心思,却想在缄默中固执地守着它,抓到了便不肯放手,懂得了又不肯彻悟,像个自不量力但却不愿从噩梦中醒悔的罪人。

那些冰冷黏腻的雨水趴在窗外嘲笑着少年,少年喘息着,滚烫的心脏浸泡在黑夜的冰冷中。

头脑一阵发晕,他脱下被弄脏的衣物,浑身□□着站到地上,随手披了件阿撒兹勒的长袍。

满是鸢尾香气……

不就是个梦。

少年嗅着长袍上的香气,顶着脸上的红晕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就是喜欢阿撒兹勒。

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

少年压不下胸膛中快要把他震碎的心跳,他叹了口气,低头去看手中被自己换掉的衣物,又转头看了眼窗外,默默地在中估摸着:今夜,这雨大概是不会停了。

少年睡过了整个白日,夜色危垂,阴云悉至的夜晚,他的头脑中无数次不受控地闪过梦中阿撒兹勒充斥着欲望的眼眸,压根睡意全无。

门扉被推开的时候,粘稠的雨丝被冷风吹歪,一瞬之间便盈了满怀。

雨中,少年裹着阿撒兹勒的长袍,拎着衣物沿小陌向右走,不多时,便走到一处河岸。

这条河本名叫伊利亚,阿撒兹勒偶尔会来这里看不太好看的风景,他不怎么叫这条河“伊利亚”,和少年说起的时候,他总是称它为“泥涂河”。

但少年还是喜欢叫它伊利亚。

模糊的河岸将长路撕裂成两段,透明的血液在伤口的裂缝中潺潺流淌。

伊利亚河从远处延伸至此,又慢悠悠地去往远方。

淋漓的细雨中,河岸边铺上一层湿泥,少年踩着湿泥,小心翼翼地将阿撒兹勒的衣袍脱下来,叠好后,放在岸边聚集着生长的浅棕色矮草上。

少年在大雨中投身伊利亚河,溅起的水浪平息后,他又将头从水中探出来。

流淌的河水抚摸着全身的皮肉,能将一切污浊都带走。

衣物被少年摁在水中冲洗了数次,直到一切不净都被水流销毁,少年在雨中笑起来,脑子像是被湿透了的泥土填满,头皮也被凉意浸透。

曾有无数亡魂沉入伊利亚河冰冷的水波中,一点儿涟漪也不曾溅起。

它们纠缠着流连在阴暗的河底,整日里闭着眼睛抱紧水草的根系和湿泥哭泣。

大雨让它们睁开眼睛,笑声让它们满心怨悸,它们被鱼群吃掉了舌头,本能让它们张大空空如也的嘴,吞食着河浪浮沉,它们伸长了扭曲的手臂,嘶哑着叫喊,狠狠地抓住少年的小腿,企图让那大笑的人也尝尝深渊的滋味。

少年金色的长发披落在后背上,金红的眼眸微微睁大,他有些惊讶,掺杂着一些恐惧,小腿上传来的拖拽感和疼痛让他在一瞬间咬紧了牙关。

他抬手将洗好的衣物扔在了岸上,靠在岸边将手肘压在湿泥上,抵抗着水中那股拽着自己下沉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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