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塌之前(26)

作者:77不吃辣 阅读记录

他早在法阵中失去了自己的心脏,仇恨、绝望、还有无穷无尽的空洞代替心脏在他的声息中跳动,冥河中的黑浪将魂魄的残片裹挟而去,他舍去已死的肉躯,从翻滚的水流中爬出来,在漫天黄沙下的大漠中找寻了整整十二日,第十三日,他透明残缺的魂魄终于能够躺进那白色的棺椁。

他只是想在最后也能和那象征着良善的躯壳躺在一起——

梨罗萨的尸体被确保莱塞达安全的暗卫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在梨罗萨的身躯在火色中全然不见时。

焰光将梨罗萨身边女孩的脸颊照亮,女孩绝望的笑意永远凝固在脸上,那冰冷又滚烫的火舌颤抖着亲吻她的嘴角。

它们也爱上了她,以灰烬的颜色裹挟女孩前往它们所忠于的死亡。

到底是什么在焰火中噼啪作响?

是不能见光的真相,也是黑暗中拉美西斯体内艰难跳动着的一颗可怜的心脏。

他躺在那具躯壳身边,眼中满满装着那宝石的猩红,眼皮缓缓地吻在一起。

直到闭上睛的那一刻,扮演着恶魂的他或许从始至终也只是被迫出演一场万人祈望的“有罪妥协”的戏码。

可他竟能再次睁开了眼眸——这是他的计划吗?从来不是。

他躺在棺中良久,睁着一双隆冬的眼睛,苍白的手指一动不动地搭在胸口处那块猩红的石头上。

他发现了法阵的真相,魔鬼的欺骗让一切命运的重压与违心经受的苦楚皆成了堂而皇之的笑剧—

没有声嘶力竭的眼泪,也没有不复成活的哀悲。

他从棺中起身,轻轻地走出来,托着烛台走过地下的空室,一身白衣穿过稀疏的人群,无人赐给他一丝视线。

在图书室的最深处,在他用禁术建造的用法阵才能开启的密室中,他缄默地微笑着,将那些撰写着“分生阵法”的书页慢慢地一页一页撕毁。

泛黄的书页化成沾染着黑色灰烬的黄色雪花,轻飘飘地飞舞,慢悠悠地落下,在骨灰般绝望的烛泪中沉淀,化成荒谬的琥珀,被烛泪一点点遮覆,再不能与这世间相见。

他用苍白的手掌压着胸口,感受不到一丝心跳,寂静与缄默如冰冷的焰火将他的魂魄炙烤;他站在无声的黑夜中,领会着周遭疯狂灼烧着骨血的不甘与悲哀——

闭上眼睛后,他轻轻地亲吻着燃尽的火芯,许久过去,又猛然在黑暗中睁开一双空洞冰冷的深蓝色眼眸。

是他自己发现了自己的尸体,于是,他将那撰写着希望的羊皮纸焚成了灰烬。

在黑暗中,在午夜时,当万物都睡去,只有他仍睁着眼眸———

“鲜血亲吻骨头,黑夜流放绝望的哭声,一切苦难都不能作为腐肉烂去。”

“夜色不净,”羊皮卷的最后一角镀上明亮的火色,黑暗将“见证”二字吞噬,“苦难永存,若无可挽回,将只得见证。”

“所以,在看到这猩红石块的一瞬间,我便知晓了这具体无完肤的尸首拥有着什么样的名字——他曾被唤作拉美西斯。”

“在那几天里,永不停歇的长风将许多怪异而静默的灰烬吹拂到冥河之中,它们融入黑色的水中,随着浪沫的起伏一呼一吸。”

“守护冥河的巨蛇卡弥耶不知所踪,我浮出冥河,附在岸边坚硬而残缺的石块上感受着冥河之水的冲刷。”

阿斯拜尔睁开眼眸,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在黄沙间悠悠踱步,随着长风的来去吐息。

那究竟是旧历中撰写的第多少年?

亚阿罗的面容依旧年轻,他穿着一身灰白的长袍,随意地倚在王座上。

一个单薄的身影推门而入,淡金色的长纱曳地,如融化的太阳,如凄冷的烛光。

他未曾召见拉美西斯,那个可怜的孩子却自作主张走上前来。

他联想起自己在天穹中看到的预兆,觉得有意思。

“这大漠之中,有太多让人在意的沙暴了。”拉美西斯并未行礼,他语气温和,苍白的唇角翕动着,只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王座上的人忽然大声地笑了起来:“罪女之子,吾看你,倒是从未在意过什么沙暴。”

“今日往后,无论你亲眼目睹多大的风暴,多疯狂的流沙,你的心脏都不会为之激烈地跳动了——”

“吾说的对不对?”

拉美西斯注视着他,眼瞳如深渊中仰望夜空的黑山羊:“对。”

隔着王座下的重重白阶,亚阿罗缄默着回望拉美西斯的双眼:“拉美西斯,记住,此处是你诞生之地,不论如何,也不能将之亲手毁去。”

拉美西斯向着他单膝跪下来,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摁住胸口,白色的长发随头颅垂下而滑落,如天使残缺的羽翼收拢,缓缓遮住一双深渊般的眼眸:“大漠永远不会消逝,再猛烈的长风也吹不散黄沙。”

最后的笑意如涟漪消散,再抬眸时,那高建的银白色王座上已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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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32-

空无一人的大殿中,拉美西斯走过十三级长阶,坐在银白色的王座上—如此轻易,极尽潦草,他就此成了大漠中的执杖者。

那猩红的石块系在他苍白的颈上,他拂过冰冷的大理石墙面,不急不缓地去往一场无主的欢宴。

白色的门扉缓缓大开,拉美西斯站在门外,在风沙的称映下伫立。

众人惶然,美酒佳肴之间,易主之事尚未昭告,明幕之下的暗角中有蛇鼠相拥、尘灰满笼。

宴席上的第十三张圆桌空无一人,腐烂的肉糜和混浊的酒水摆在猩红的桌布上,拉美西斯穿过众人,缓缓走向那第十三张圆桌。

恐惧淹没愤怒,现实刺死幻梦。

捏着酒杯的手僵硬地颤抖,众人的大脑抽搐着旋转,他们战战兢兢地猜测着—到底是谁在这场宴席开始前准备了第十三张圆桌?

天知道?那个人也许从不存在,也许就是他们自己。天知道?天知道……

坐在第十三张圆桌前,他吃着蝇虫盘系的烂肉,畅快地饮尽破盏中的浊酒,突然发疯一般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难听又刺耳,众人看着他一如野兽的吃相,觉得他像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鬼,被铁钳夹去了舌头不会说话的魔鬼——

盘中的腐肉被他用手撕开,放在口中一点一点咀嚼,一点一点咽进肚子里,残破的白色桌布垂下来,密密麻麻的破洞像是眼睛,如悬停的雨滴扑在飞蛾满的白翅上,穿出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孔洞。

在第十三张桌前,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嘴角洇出不知属于谁的黑色腐血。

他微微笑着,挂着一张与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笑面。

他离开第十三张圆桌,如出洞的蛇类在众人间缓行—血液中属于蛇类的那部分兴奋地奔流,激荡着他那颗扭曲寂静的心脏:“哈哈哈…”

他找到了,找到了那个在暗巷之中行恶的人,那张倔犟又丑陋的脸,会成火焰最想要吞噬的东西—拉美西斯折断他阻挡自己的手腕,抽出那满脸惊惧之人腰间的匕首,将那匕首握在手中。

“莱.....塞达?”

那两只内着猩紅色的眼眸不像是蛇类,它们没有焦距,只是空洞地盯着什么—也许是一片枯萎的草地,也许是一隅混沌的天空。

像是山羊的眼眸。

“你这个魔鬼离我远点!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莱塞达挣扎着,口中着魔一般反复呢喃着几个无力的字眼,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溢出来,满是血丝的眼球不安地转动着,“你们都该死!滚回地狱去!滚回地狱去…...”

拉美西斯用刀刃撬开莱塞达发颤的齿缝,一刀剜下了那条在口水中蠕动的舌头——

不安,恐惧,疼痛,绝望,夹杂着最后一点不甘破灭的怒火……

一切都化成凄厉的嘶喊伴随着血液一同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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