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天道之子(6)

可听说赵府之人失踪得很“干净”,那就难免让人想到那东西有主。

敢在赵府放肆,也不知该说那东西的主人太肆无忌惮,还是太放肆。

事已至此,作祟的不是狐妖已是不争的事实,那狐妖还是镇宅之灵,赵府无论如何也不肯割爱了。穆平安这般想着,只见那方弈天师神情恹恹,行事也敷衍了许多。

冯潋面容紧绷,赵府内还有潜藏能够毒死甚至腐蚀肉身的妖物,当下赵府下人都昏迷不醒,不是那邪物的对手。

“娘,现在赵府的下人们都陷入昏迷,人力不足,”赵语欢道,“要不解了迷烟,等所有人醒了,一起找那妖物,岂不更快?”

穆平安低声道:“别。”

就算他们醒了,对上那妖物也没有还手之力,惊动了妖物,还会枉送性命。

就像棕熊不咬死人,邪物也不会随意撕咬昏迷的人,除非被逼急……

“那妖物凶煞,绝非我赵府之物,”冯潋直接无视了赵语欢的提议,一脸歉意地对方弈道,“若是天师不嫌弃,找到那妖物,你我联手活捉。若天师看得上,可以带走此物。”

“害人的邪物,我要它有何用!”

方弈冷哼了声,但行动明显比方才迅捷了。

“委屈天师了。”冯潋叹道。

方弈摆手表示不碍事。

“啊!”

一声尖叫,从东南角传来。

“大哥!”赵语欢辨出声音。

“树儿!”冯潋听到惊呼和脚步声,顿时按捺住喜色。

穆平安注意到她的脸色,觉得怪怪的,一般若是自己儿子出事,难道不该担心么。

冯潋此刻惊的是那东西找上了她的大儿子赵玉树,喜的是她的大儿子竟然出了久居的别院,来到了外面。

“咳咳咳咳……”浓雾中,赵玉树咳个不停。

“树儿,你没事吧。”冯潋问。

“无碍。”赵玉树道。

“哥,有蛇!”

穆平安目光一扫,只见一条纤细的黑蛇,从抱厦处沿着回廊栏杆,闪电般蜿蜒而下。

察觉到杀机的瞬间,它嗖嗖藏到人身上。

不多久,原本小厮躺着的地方,便隐隐散发着腥臭难闻的气息,有略粘稠的黄水淌出。

“那黄水果然是人体腐蚀化尸后形成的!此毒触之腐骨,穆平安,你小心别被它碰到。”赵语欢说完转过身。

“穆平安!”

“在呢。”假山后,传来穆平安无奈的声音。

“它灵智有限,祸患无穷,引它到花园,活捉了它!”冯潋割开手掌,鲜血滴进土里。

那邪物闻到腥甜的气息,立刻吐着红信游了过来。

站在花园中的人大气不敢出,其中穆平安为最。

冯潋攥紧滴血的左手,走到花园中央的鱼池前。

那细小的毒蛇嗅到血腥气,如饥似渴般飞身而起,想来灵智有限。

黑线破空,眨眼便盘躯在假山之上,阴冷的竖瞳俯瞰着在场之众,红信弯曲着探向冯潋所在的地方!

冯潋无比紧张地挥动软剑,劈开了假山!

轰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穆平安先一步避开,狐妖就在他身前的墙角处,梳理着柔亮的皮毛。

细小的毒蛇在漫天尘土中看不真切。

穆平安也不由立起一身鸡皮疙瘩,可想而知如果毒蛇在他身上咬一口,他也得化成黄水,连带他的灵兽都会瞬间身亡。

就在这时,他听到扑腾翅膀的声音。

云雀从飞檐上滑翼而下,落在穆平安肩上。

那股仿佛被盯上的阴寒之气缓缓消失,浓烟中似有一角黑色嘶嘶转道而去,穆平安惊出一身冷汗,回过神来立刻抖了抖肩膀,让它离开。

以云雀的实力,在白烟中待久了,也许会陷入昏迷,到时他也不能免祸。

“收!”冯潋一手紧握。

地上浮现金光,金线纵横交错,正是一张锁妖网。

原来,花园底下早已布上了锁妖网!

穆平安来到花园边的回廊上,袖中掏出一枚寸钉,寸钉划破手掌,鲜血沾染其上,被他不动声色地抛入花园之中。

锁妖网以血为祭,能抓沾血的妖邪。

那只仅仅是偷烧鸡的金狐能在锁妖网中行动自如,但手上好几条人命的毒物必然逃不脱锁妖网的捕捉。

果然,下一刹,金灿灿的锁妖网收束至极小,正好网住了个盘桓着的黑色事物,鲜血顺着细密的网丝往外流淌。

正是一条黑蛇。

被寸钉洞穿了身体。

兴许是收束的时候准头不足,那枚钉子刚刚好只穿透了黑蛇的尾部,却没有刺穿它的头颅或七寸。

那小黑蛇在金网内痛苦地挣扎。

它生有两鳍,吐着猩红长信,两颗毒牙寒气森森。

疑似有蛟龙血脉的虺蛇!

就算真有蛟龙血脉又能如何,害了八九条人命,就算交给刑部去审案,最后也是死刑。

穆平安冷冷地收回视线,从褡裢里拿出布条来随意地缠绕了下受伤的手。

冯潋拎着整个锁妖网,来到方天师面前,一滴滴鲜血顺着网底落向地面,洞穿黑蛇的钉子暂时无法取出。

她隔着细密的网,摩挲了下那钉子,道:“此物乃是玄铁打造,什么人竟想杀它灭口?难不成以为杀了这条蛇,就能抹去我赵家这么多条人命么!”

这不过就是家里钉板凳的钉子而已。虺蛇野性尚存,以金网的收束能力,暗器能洞穿是必然,但一击毙命几乎是不可能的。再者,它背后一定还有什么。穆平安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必不是我。”方天师“嘶”了一声,一时无从着手。

如果是方才那只金光闪闪的狐妖,他认主不带半分犹豫,而这条虺蛇……灵智极低,野性未褪,极难驯化。

但他所在的飞鹤门便以驯兽为主!

再怎么阴毒,那可是疑似有蛟龙血脉的虺蛇!眼下之所以凶残,是因为尚未开化而已!

“老夫就先收起锁妖网,事后便会归还。”方弈一咬牙便要接去。

“网下留蛇!”就在这时,隔空传来一道叫嚷。

那声音在赵府之外,却如撞钟般震耳,冯潋下意识收回了手。

穆平安微微眯了下眼睛。

“司徒家掌事求见赵家家主!”

赵府大门外,有个身着锦缎的高额中年人负手而立,朗声高喊。他身后跟着一众护卫,全都身披重甲,更有一抬抬的红木箱子错落在人与人之间。

“司徒家怎知我赵府有毒蛇作祟?”冯潋冷声道。

“惭愧。”府外等候的是司徒家管事,但出声的却是司徒家祖祠方向。

“只因这整个沧琅县,也只有这一条虺蛇,咬之腐骨,我司徒家早为之祸。而赵府之祸,并未在县城传开,我听闻时,方天师已亲临赵府,因此我也在焦急地等待结果。”

金狐没了指望,眼看着虺蛇也要落空。穆平安见那方弈的脸色都青了。

冯潋的表情也很难看。

“实在抱歉让赵府上下受惊。”

司徒家的人在赵府正门外喊道:“这虺蛇乃是家族长辈从西域带来,供奉在家中,却不慎遗失。没想到它离开了司徒家,竟然去了赵府。可见赵府人杰地灵,连这罕见的虺蛇都心向往之。”

冯潋面沉似铁,一字一顿道:“人杰地灵……”

穆平安只觉这话有意思,若非对方说得真诚,实在挺像幸灾乐祸。

司徒家传音,声音只在赵府之内响起:“这是司徒家耗费重金所置之物,还望赵府能归还我司徒家,司徒家必重金酬谢。”

冯潋冷声道:“它今日伤我府内帮厨一人,丫鬟杂役三名,昔日残害我府内杂役五人,司徒家就一句‘归还’,就能了了这桩祸事吗。”

“自是要弥补贵府损失。”

“司徒家送的厚礼已经在贵府门口等候多时,还要多谢冯大娘子和方家天师,助我司徒家驯服了这位虺蛇,司徒家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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