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难撩(120)

作者:文云木 阅读记录

铁门再次随一声轰鸣闭合,还这深夜一片归墟的寂静。

却在片刻之后,传出连半尺厚铁门都挡不住的撕心裂肺般嘶嚎,久久不息。

是连巡逻着的刀客都为之一颤的凄厉。

又过了几日,厚铁门才再次开启。

只是这次,一片漆黑死寂中再无丝毫声响。除却依旧刺鼻的血腥腐臭外,连声铁索窸窣都没有。

好像没有活物在里头了。

赵文礼掩着口鼻站在门前无情月色下,问向身后刀客。

“没死呢?”

“没有。按您吩咐,保命的药每天用着。”

“做得好。可不能便宜他死了。他们冯家的人生是恶煞,死是恶鬼!连个心腹都是一样令人作呕!你先出去,这光景我可得独赏!”

赵文礼一把夺过灯笼,借微弱烛光寻了几圈,才在个角落中见了个血葫芦似的模糊人形。

蜷缩靠坐在角落的人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头深埋在胸前,两条手臂无力垂着,双膝之下白骨森森,被人生生剃了皮肉。

连着大腿的部位已有溃烂,呼吸声若得几乎不得见,若不说还被迫提着一口气,绝看不出死活。

赵文礼嫌弃的踹了他一脚,才见他微微抖了抖身子,吃力抬起头来。

却被一头蓬乱黑发挡得结实。

“你那股子高傲劲儿呢,怎不再说两句话给我听听?”

是沉默。

赵文礼讪笑着一巴掌响亮甩在姚十三脸上,甩偏了头,才见他扭动几下,缓缓扬起脸来。

透过凌乱黑发,烛光摇曳中,赵文礼猛然一个退步踉跄,生出一身寒意!

那黑发之后,一双深眸竟还皓光不减,噙着阴鸷森然的笑。

冷汗顺着额角滴落,脚下粘稠的分不清是湿水或是血水,但要攀着脚踝而上,将他吞噬在这里。

姚十三的头咯吱一歪,嘴角卷成个不合常理的角度,颤颤抽动几下,摩擦道:“失望啊。”

“你……”

“十三给了您整整七日的时间…”他那条断臂摇荡几下:“反反复复毫无新意,污秽之人就是污秽,我到底在这儿期盼些什么呢。”

暗室内湿闷难耐,加之气味糜烂,直叫人胸口发闷,心跳砰砰加速。

赵文礼气得发抖,大骂出声!

“来人啊!给我把这贱人让人不爽的眼睛剜出来!舌头也给我割了!给我……给我把他腌成人彘!”

“来人!来人!!!”

“人呢!人都去哪儿了!”

赵文礼像个疯子似得在这漆黑暗室中喊了半天,连回音都荡得不能平息,

没有半个人走进来。

殊不知此时的暗室外、地下长阶上,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三十几号刀客身首分离,在那被湿气蒸得乌黑滑腻的长阶上,站着的只有一位手持盘蛇纹弯刀的青铜面杀手,杀气似是有形,萦绕背后。

“大人,别费嗓子喊了。外面没有人了。”

姚十三脸上最后一绺黑发滑落,一张光洁干净,不染污渍,嘴角盘着的笑娇诱且不艳俗。

其间莫名含着叫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轮到我了,大人。”

未等他再骂,脑后嘭地一声被什么东西重重集中,霎时晕了过去。

赵文礼头茫茫一昏,眼前颠三倒四。冥冥中只觉浑身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再努力想睁眼动弹,疲软的身子挣扎几分,却自手腕处传来一阵隐隐发麻的痛。

“赵大人,醒了?”

宛若玉铮吟吟的男声响起,再熟悉不过了,这些日子跟噩梦一样萦绕的这声音……

赵文礼赫地瞪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鬼东西!!!这是什么!!”

怪不得浑身轻飘飘呢,此刻已经被剥得浑身精光,两臂反缚横垂在根细绳上!

更可怕的是,身下并不是什么意料中的绝壁悬崖,而是个……

巨大的,蛇坑!

数万条黑蛇盘踞交错堆在一起不知积了多少层,蛇群爬不出去,只是光连吐信的嘶嘶声层层叠加都变得如沸水般沸腾翻滚!

这不是蛇群,这就是蛇潭,是丧身若水!

甚至在蛇群蠕动交错间,还可以隐约看到坑底垫满的发黄白骨……是食人的!食人的蛇!

赵文礼在恐惧中疯狂扭曲着身子挣扎,却只听得细绳欲加紧促,垂吊着细绳的木条禁不住受力,已然发出嗑哒嗑哒断裂声来!

几近崩溃的赵文礼顿时绷紧身子,抖得像筛糠,再不敢动弹,只瞪着双通红愤怒的眼。

“大人最好不要再动了,省得木条断裂,十三可保不住大人的命。”

赵文礼看过去,现下姚十三换了身干净简洁的素面柳绿纱袍,连他记忆中姚十三那一头蓬乱长发也利落的顺在脑后,由个绛色绸带简单拢着。

他斜椅在个桃木椅子上,一肘落在扶手上以五指撑脸,抬眼间瞧着赵文礼的眼神是眉清目秀,顾盼生姿。

比起在看个刚将自己折磨不成人样的仇人,这神情更像在端详副佳作。

“你…!!!你这个贱人,你这个狗东西……”赵文礼怒骂到一半,忽才觉得不对劲!

他不是被自己废了四肢吗,怎么当下还能如此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赵文礼在惊怖中声音奇高发抖,只发得出怪音:“怎么…可能!你明明被我废了的!”

姚十三歪头莞尔一笑道:“赵大人对自己手段未免过度自信,审犯之前也不知道背后调查一下出身背景,不好玩的。每每想到大人想借身子清白一事威胁在下,还是好笑得很。”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这样对我,谋害替圣上行事的朝廷命官,可是大逆不道,诛九族的罪!我命你马上放我下来!”

“赵大人,您好好看看这四周,除了你我还有第二个人吗?谁又会知道您怎么死、死在哪儿呢。”

姚十三漠不关心道:“啊,不对。严格来讲,这周围的“人“,只有您一个。”

“你………!”

姚十三微微向前探身,背后一只花青小蛇从后肩划过,悄然盘在他颈间。

借赵文礼一声撕破喉咙的惊喊,姚十三一双流光杏目中,忽地横贯出一层假睫!

仔细一看,哪儿还有当初那勾人黑目,眼中现出的竟是双蜜色细瞳蛇目!

日光映射下吹弹可破的瓷白皮肤之上,隐隐可见鳞片似的纹理波光粼粼。

“你………你不是人?!!!!”

姚十三见他那副模样兴致满满,靠回桃木椅背,十指相交搭在扶手上,架起下巴,饶有趣味道:

“赵大人一生作恶多端,以折磨人为乐,遭了报应都不知道呢。您那儿,很难硬得起来吧?”

姚十三掩口笑笑,目光投向赵文礼此刻疲软垂着的小玩意儿上。

“姚十三你他娘个卖-身陪笑的象公,有什么资格谈论我!”

姚十三笑得自在,并未理睬:“所以赵大人虽妻妾成群,可膝下子嗣……也就那一个晚来得子却体弱多病的小公子了?”

“你这个贱人,修要打我儿子主意!”

“哦不不不,我这是好心好意送你们一家团圆呢。”

姚十三从怀中掏出块上等小圆玉牌,绕垂在指尖。

“赵大人闻起来浊气太重浑身恶臭,不好吃的。权当哄哄孩子,只能先给宝贝们来点甜点开胃,也好消化。”

赵文礼定睛一看,不正是自己小儿子随身佩的的玉牌!

“姚十三!我杀了你!!!杀了你!!!”

姚十三微地探身听了:“嗯?不好吃啊。发酸,可惜了。”

“姚!十!三!!!!”

赵文礼冲动之余动得厉害,身上木条发出道咔嚓断裂声,顿时吓得这男人面色苍白,哑然噤声!

“哦,言正事。”

姚十三坐正身子,一字一句讲得慢条斯理,却耗得人是心急如焚,几近崩溃。

“大人审讯时不是总有记事习惯吗。传闻那簿子可害人陷囹圄,又可洗人冤情。不如拿它来换大人您一条命,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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