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上铭(50)

作者:鹤同尘 阅读记录

被推至门口的时候,我一个闪身,绕过了她的手,重新回到了厨房里。我在柴堆旁蹲下身去,开始认真地挑那些粗细长短合宜的备用,边挑边道:“我之前说的嘛,我烧柴很厉害的。”

瞿姜有些哭笑不得,到底还是让步了,“那你小心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骄纵千金,甚至于衣来不伸手、饭来不张口,没人上赶着哄着就活不下去了。

“我骑着寄望,以一挑十都不在话下,放火烧敌军大营都干过,现在不过就是烧个柴而已。”我本可以慢慢地添柴,为了给瞿姜露一手,便刻意以无比迅速利落的方式完成。

瞿姜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赶我出去。

两个人动手确实比一个人要迅速很多,而且我烧柴的能力确实不错,火候也把控得很好。

很快,香喷喷的饺子就端上了桌。

瞿姜并不是一个爱酒之人,但是我却多多少少有点贪杯,于是便特意让人上了几坛我之前藏的好酒。

我颇为豪气地拿起酒坛子就直接喝起来,瞿姜觉得我这样不利于康复,便着人取了两个酒盅来,陪着我一起。

她不想让我多喝,因这酒的数量有限,她多喝一口,我便少一口,于是她自己便一杯接一杯地灌。

结果自然是她已经醉了,我却还清醒着。

我叹了口气,“走吧,去休息。”伸出手来,刚准备想抱她去床上歇息,结果却居然反被抱起。

“……”也是难为她,醉成这样、走路都有些歪歪斜斜,怀里还窝着个我。

得亏离寝殿近,我们一路上也很顺利,并未磕着碰着,不然可会让那章老朽看个大笑话了。

不过,瞿姜是对打横抱着我有什么执念吗?

我问道:“怎么我抱你你就躲,还只许你抱我了?”

“你记得我抱着你就好。”瞿姜不答,只像是在下圣谕般又说了一遍:“你只记得我抱着你就好。”

这感觉,不像是喝了陈年老酒,是陈年老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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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雪潭(三)

瞿姜酒量说实在的,不怎么好。不说每一次醉酒我都能撞见吧,但是凡是我撞见的,她都醉得比较厉害。

虽然不发酒疯,也不闹腾,但是却会呓语不止。

嗯,就是话有点多的意思。

尤其是今夜,简直是格外多。

但是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瞿姜。

话里话外,无关乎其他,全部都是关于我。

倒不是说我有多么好,而是在说她怎样喜欢我。

她说的断断续续,但是所幸,有问必答。

从我们最初的相遇开始。

她低声呢喃:“冀望山那晚,非我本心。”

“为何如此说?”我让她枕在我的腿上,替她轻轻揉着头部的穴位,免得第二日因为宿醉头疼。

“起初就不想见到你。”

“不想见到我?”

“因为要杀你。”

“谁要杀我?”

“陆吾国,当扈国,都要杀你。”

好吧,永翼国即将被灭亡,听闻世子半夏尚在人世倒也罢了,若是亲眼见到了,自然是该斩草除根的。

“为何没动手?”

“因为见到了。”瞿姜抓住我替她按摩的手,她仰着头望着我,“见到了之后,就不舍得了。”

良久之后,我问道:“也是因为不舍得,所以那次我负伤又淋了雨,才救我?”

瞿姜突然道:“对不起。”

她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我笑着摇摇头。

瞿姜却有些执拗地继续说了一遍:“对不起。你当时下雨天骑的那匹马,是我杀的。”

“所以我第一次下山去刺杀那个叛将时,负伤逃离所骑的马,并不是跑了?”

瞿姜很是为难地道:“不杀它,你会被发现。”

确实,我当时一直担心因为马而被追兵发现。在知道马“跑走”之后,心中也是庆幸的。

“不用说对不起。你救了我,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说。”

瞿姜作为当扈国的未来君主,又和陆吾国之间因师父的关系有着盟约,救我于她,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不行,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做大将军,我也很对不起。”瞿姜道。

“这又怎么了?”我佯装生气:“我答应你的事情,你也要怪在自己的头上吗?”

“自然怪我。”瞿姜坐了起来,眼中依旧是迷蒙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你不喜欢打仗的。”

她起身的动作幅度很大,衣襟都被拉开了些。

我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边给她理衣服,边道:“但是你需要我,我就可以做到。”

瞿姜笑了一下。她从前笑起来也很好看,但是这一次的笑容,比起好看,更多的是真切。

这个形容可能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确实,她这次笑我能真切地感知到她是开心的。不像之前,哪怕她笑弯了眼睛,我也拿不准,她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

“那为你跪列祖列宗在上,就值得。”

“跪?”

“你以为,朕能为所欲为?”瞿姜捧起我的脸,“为了娶你,朕也是不容易的。”

她说着,把我刚刚给她系好的衣带又解开了,我赶忙转过身去扯被子,想给她裹住,却被她拽住袖子。

醉酒的瞿姜,控制不好力道,她这一拽竟然把我拽进了她怀里。

“你看。”她指着左胸口位置的一块疤给我看。

我自己受过无数的伤,也更是见过无数的刀剑疤痕,所以一看便知,当时她的伤口很深。

我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声音也放得很轻:“怎么了?”

“有人给我喝了……”瞿姜说到一半,大手一挥,“没事,后来朕把那些人,都统统处置了。自己徇私枉法,还用卑劣手段干预起朕的私事来。”

我握紧了拳,敢给瞿姜下药,逼得她不得不自残以保皇室尊严,这些人真该庆幸自己已经被处置了,不然我亲自动手,可就没这么瞿姜这么通情达理了。

“别生气,生气不管用,而且我也解决了的。”瞿姜握着我的手,“再说,你在我的洞房花烛夜溜走,我不也没和你生气吗?”

“为什么不生气呢?”我同她十指相扣,“也是因为生气不管用?”

“我和你生气,你就会多想。”瞿姜摇了摇头,“也不对,你本来就爱多想。但是你不该多想的,你身体不好。”

“我身体不好?哪里不好?”我以为她还在担心我因为受刑落下病根,便宽慰她道:“陆吾国是手段毒了些,但是现在调养着也没什么问题,章老朽也说了今后没问题,你不用太担心的。”

“不是。”瞿姜皱起眉:“我很后悔。”

“后悔没及时拦住我去陆吾军营?”

瞿姜笑着敲了一下我的额头,道:“若是后悔,我为何不早去带你出来?”

“你……”所以她是知道我去的目的,甚至还知道保亲王的行踪。也并不是如陆珷玞所说那般不来救我,而是……

“我答应你师父瞒着你,但是我不忍心你苦寻结果不得,也怕你知道我拦着你寻找真相后,再不理我。”

我张了张口,最后却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只是轻轻地喊了一遍她的名字,“顾菟。”

“不过没事,你的身体现在真的已经不要紧了。”瞿姜牵起我的手放至唇边,温柔地吻了一下,“从前的伤,仙参会治好,往后的,你有血脉之力相佑。”

“仙参?”

这又是什么?

我忽然有点生气,今天她要是不喝醉,这些事她是不是不准备告诉我了?

说“不准备”过于武断,不过她就算要说,估计也会是等到哪一日我和她闹别扭翻旧账,像给我《决明录》那样告诉我。

“我接那位岁山的姑娘来,你不是很不高兴吗?”瞿姜又笑起来。

我被她这笑容弄得脾气全无,“是我错怪你了,你接的是洵贤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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