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上铭(34)

作者:鹤同尘 阅读记录

是哄吧?

毕竟她时不时就要问我一句:“痛不痛?”“渴了吗?”“可是做噩梦了?”得到我的回应,才能稍微放下心来。

我竟然是真的回来了。

我有心逞强,却无力起身,只能继续半缩在瞿姜的怀中。

她见我眼神清明,问道:“醒了?”

我“嗯”了一声后,问道:“陆珷玞呢?”

“怎么了?”瞿姜皱眉看着我,有些不大高兴我一醒来就问陆珷玞的情况。

“没事……”我不想再和她置气,“臣就是随口一问。”

瞿姜道:“她不在。这里是当扈军营,你且放心。”

我问起陆珷玞并不是怕她要对我怎么样,也不是我想要对她怎么样,而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样从她那儿回来的。

我开始还以为瞿姜不会过来的,若是过来也定是来铁面无私地问责于我的。毕竟我这主帅当得可是过于冒险、毫不负责。

但是她今日态度这般好,倒是让我有些莫名地大胆,本不会借她之口探听的消息,这次倒是想听听她怎么说。

“臣是怎么回来的?”

瞿姜看了我一眼,不满地道:“阿泱,你一定要和我如此生疏客气吗?”

我立即改口:“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轻描淡写道:“人质兑换罢了。”

我道:“兑换?换了谁?”

瞿姜道:“是谁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若是俘虏了对方的一员猛将,可真不值得做这个交易。

瞿姜道:“古往今来,本当如此。”

陛下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别的话好反驳了。问完我自己,我也顺便问了一下她:“那陛……那顾菟,你为何在此?”

瞿姜道:“军中主帅不在,对面大军压境,于情于理,我都该来这一趟。”

我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更多的其实是遗憾。

她说我客气疏离,可是她自己不也是公事公办吗?

虽然不必像陆珷玞那样花言巧语个没完,但是偶尔、稍微、哪怕一次,让我知道她对我并不完全是“君待臣以礼”都不行吗?

她骗一骗我,怎么就那么难呢?

说是“想来助你”,甚至只是一句“过来看看你”,又会怎么样呢?

虽然没有撕破脸或者陷入冷战,但是我们最终也算是不欢而散。她叮嘱我好生休息,我也回敬,让她切末操劳过度。

但是她一出我的营帐就匆匆去了中军大帐议事,我也是随即起身,根据之前所见和脑海中的记忆,开始画陆吾国营区分布图。

三日来,我们都这样。

说不痛不痒的话,让各自好生照顾自己,却又瞒着彼此劳心劳力。

倒也不能说瞒,毕竟我知道她不会懈怠,她也知道我绝不可能安心躺着。

只是我们都恪守着那条线,谁也没有主动率先跨出那一步,以更亲密的身份去敦促对方乖乖听令。

第四天清晨,我去喂马。我虽然时常不舍得让寄望随我上阵,但是却次次将它带在身边,好吃好喝地养着它。

回来的时候,我路过瞿姜的营帐,在随行的队伍中看见了一位有些特别的姑娘。

她的发饰打扮,颇像那时候在冀望山上的我。

我恍然还以为这是我的错觉,是我太想回到那段时间,便凭空捏造出一个我来,放在瞿姜身边陪着她。

可是她是鲜活的,也是与我不同的。

她比当年肆无忌惮喊“顾菟”的我,更为“猖獗”。

看她口型,她喊的竟然是——瞿姜。

瞿姜也没生气,反倒是笑着回应她。

我说不清那一刻内心中到底是愤怒居多,还是失望居多,抑或是抑郁得解的释然居多。本想转身就走,但是到底还是忍不住,向旁边的人打听了一下。

原来,这位随行的姑娘,是当扈国西北角岁山上的人。

但是除此之外,大家对她一无所知。姓名,年龄,如何同瞿姜相遇,又是为何在此。

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瞿姜的独占欲很强,她从不希望她心中重要的人被其他人探查得太明白。

我有些想和这位姑娘对谈上几句,自然不是为了证明我在瞿姜处的与众不同,更不是想要和她“按资排辈”、明确一二何谓“先来后到”。

我只是想问问,她的山有没有见过我的山。

但是我刚刚迈出半步,却又觉得自己有病。

山与山本就不相见。

我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不打扰瞿姜和这位姑娘之间的事情了。正准备回去的时候,我看见瞿姜朝她走过去。

但是瞿姜中途打止,该是发现了我。

“……”

相顾无言片刻后,我率先转身离开。

“当扈国军营的地图,我还没有画完呢。早一日画完,也好早一日派上用场。”

我喃喃出声。

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她问起我为何匆匆离去,这边的士兵不至于一无所知,又惹出误会来。

不过也许,她根本不会问起。

我看了看军营,私心决定,等战争平息后,真的得找个机会离开了。

回不去冀望山,随便寻处山也好过每日继续在刀兵戾气中过活。

我从来就不喜欢习武,更不喜欢战争。

我画完图后,小憩了一下,梦到陆珷玞给我送信来。

说她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可行。若是哪天我厌倦了,她可以带我远走高飞。

虽然是梦,但是真实的就像是我与她切实见了面一般。

醒来之后,我回想起梦中一切,觉得荒唐又可笑。

我们中间,注定隔着血海深仇。

就算是梦,也不该发生点什么。

我还是一个人比较自在。

即使为天下客,也该寻个自己的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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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叶律(二)

秋节既至,虽然战事未歇,但是军中各处却仍然按照节气添置了新衣物。以前在宫中负责为我裁剪的师傅年纪大了,往来军营不便,此次便是由雾岚带着老师傅的徒弟过来。

款样都是定好的,展示在我面前的也都是成衣。师傅过来就是以防万一我哪里需要修改的。

不比在宫中,时不时要出席一个重要的仪典或者宴请,需要仔细揣摩穿什么,从头到脚都不容有半点错漏。在军中四个月来,我就没穿过艳色的衣服。

也是实在没精力再关心衣服怎样,盔甲够好就行。

这次送来的衣物也多是耐寒的、适宜在军中穿的款式。雾岚总担心我穿不够、穿不暖,我看着她那副担忧的模样,便未再挑挑拣拣,全部收下了。

但是看到十几件披风依次排开的时候,我却实在不能大手一挥照单全收。

铺张奢靡,素来不是军中的作风,主帅若是天天换披风,也不像个样子,

“下次即使是做好了送过来以供我选择,也不必做这么多。”我粗略数了一下,送来了十六件,便道:“至少减去半数以上。”

雾岚有些为难地道:“这是……”

我问道:“陛下的吩咐?”

雾岚点点头,“是。”

我道:“既然是送来予我,便可以听我的。而且,我是往下减,又不是往上加。陛下若是问起,只说我只有一个人,穿不了那么多便是。”

雾岚道:“是,奴婢明白了。”

她口上是答应了,但是我知道,下一次送过来的,照样依的会是瞿姜的意思。

罢了。

虽然当扈国和陆吾国的披风款式不一样,但是当扈国内所制的都大同小异。

我匆匆扫了一眼这些披风,大多不是牙白色便是玄色,余下的只有两件黛色的。都是我曾穿戴过的颜色,制作之人应当是认为我喜欢这三种颜色,所以特意选了来。

玄色比较合我的心意,在战场上很是英姿飒爽,而且沾了血也不至于显得过分狰狞可怖。

我随手拿起一件离我最近的来,却发现这个披风的系带,极为特别。当扈国的系带简约大方,没有任何纹饰。陆吾国的系带,虽然有些张扬,但也只体现在所选的布料颜色上。比如黑色的披风要用红色的系带等,虽然不和谐,但是显眼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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