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雄竞文女扮男装(46)
她背过身去,轻轻呼了口气,幅度很小。
贺镜龄愈发不解,心头疑惑更甚。她偏头看了眼夕阳,算着时间又是不早了,马上又要到晚上,晏长珺不会又像那天晚上一样吧?
她亲爱的,一夜情对象,不会又不让她走吧?
上次晏长珺还稍微使了些小手段,将她腰牌夺走,骗至府邸;但今日不同,她只需要大门紧闭。
光是想想,贺镜龄觉得又窒息了。
除却知晓这薄情女手段非凡癖好奇诡之外,贺镜龄心头还有一个疑惑。
她女扮男装的身份,是不是已经暴露?
但倘若真是这样,晏长珺为何还不处置她?而且还屡屡将她留下,今日亦不例外。
贺镜龄再度低头,谨慎探看自己腰间令牌,它还在那个地方。
她复又抬起头来,注视着晏长珺背影,日轮光晕笼垂在她的周身,赤色与金翠颜色交融流泻。
又不发话。贺镜龄暗自琢磨着,这个女人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坑她的小算盘?
比如,今天晚上又要她这样那样?但是她其实本身不太愿意,毕竟别人是个直女,这身份不曾挑明,总归有些不太负责任。
但是要是她诚心一点,而不是直接抢她腰牌,贺镜龄自认,看在那张脸和身材的份上,她还是可以勉强一下……
不过贺镜龄的幻想没持续多久。
很快,晏长珺转过头来,淡淡扬唇,目光却薄暗得很:“时辰不早了,贺大人还是回家去吧。也省得,你的母亲和你的妹妹挂念你。”
贺镜龄正想到第十八个她可以勉强接受的理由,然后,便陡然吃了一道逐客令。
“呃,”她面上表情一僵,“那么,我就先走了?”
薄情,寡恩,负心,渣女,坏女人!
贺镜龄顿觉赧然,喉中滞涩。
晏长珺沉声应道:“嗯。至于那令牌一事,要是做好了,便差人给贺大人送来。”
“哈。”贺镜龄随口应声,尽力克制了自己的表情。
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被女人玩弄过。
她原本以为,那些落入直女圈套的故事,都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的。故而,她当时笑得可开心了。
殊不知,回旋镖,刀刀致命。
“贺大人,这晚上回去,您千万要看好路!”绿绮站在门口,嘱咐贺镜龄,“我们嘉琅公主府呢,还是欢迎您的。”
说完大门就轰然关上。
晏长珺的确不曾亲自出来送她,但她站在正对大门的廊庑底下。
关门一瞬,透过缝隙,贺镜龄瞥见她倚在廊下,光影绰绰,桂枝颤颤,迢遥端立,又衬出她别样风采。
美是美,但是怎么就这么没良心?
贺镜龄一想到方才自己那些无端的幻想,便想给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不过她担心自己破相,还是下不了手。
这女人还真是喜怒无度,行为动作是,说的话也是。
“哪有这种人,”她一边小声咕哝,一边往家走去,“上一会儿还说着给我什么第四块,又说没有别的意思,下一秒就直接把我赶走了。”
干嘛这么急?又有新的人要见啊。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往临近街市走去,她准备招呼辆马车回去。
不过,茶馆酒肆里面的喧闹声音太过,贺镜龄又鬼使神差地想要进去听一嘴。
*
“殿下,出府之后,贺镜龄她并未直接回家去。”璇玑答得板正。
方才贺镜龄出去之后,她便从翻墙而出,尾随了她一路。
“没有直接回去?”晏长珺漫不经心开口,继续摆弄着小圆几上面的荷包,“那她去什么地方了?”
未等璇玑回答,她又自顾自地开口:“莫非是,又去强占本宫田地报仇去了?”
璇玑木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笑了两声。
她平常严肃板正,是以嘉琅殿下也鲜少与她说玩笑话。多的话,大多都会同绿绮说去。
“回殿下的话,贺镜龄她出了公主府,便去招呼了辆马车。结果走着走着,又走到茶馆酒肆里面去了。接着,她就径直落座了。”
晏长珺摆弄荷包的手倏然顿住,指骨忽然绷出些许弧度。
她微微勾唇,“看来不是去占田地,是去做别的坏事去了。”
这三百二十八的胆子还真是大。她今日招安她,本来是希望她安分点。
不过似乎不是这样。她眉眼倏然一寂,目光又飘忽到那针线粗陋的荷包上面。
璇玑静默片刻,又缓缓出声:“说起来,殿下您真的不打算处理那些人吗?”
京中人都常常津津乐道嘉琅殿下的风流韵事,不仅是在茶馆酒肆之间,还在书肆话本以中。
尽管殿下并未直接处理这些事情,但她依然派人去调查。
譬如,调查哪些人最喜欢嚼舌根,编排她的故事;还有哪些话本作者,最爱借用她的故事编造。
璇玑和她的同僚,早就调查过这些人,并且已经将名目交给晏长珺过目。
这里面,有许多她们熟悉的名字,名字后面跟着的,便是这些人编排的内容。
如是皇帝派来的暗桩间谍,他们所说的内容便是什么,长公主殿下为人刻薄寡恩、冷酷无情、穷奢极侈、贪得无厌云云,又指责她从前监国当政时的种种纰漏。
说她也会和大长公主晏庭芳一样,日后乖乖交出一切权力,该怎么待着就怎么待着,逐渐隐退,而不是镇日名声在外,风头无两盖过当今天子。
这些晏长珺倒是知晓,皇帝从来不令他省心。只不过她倒是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这个眼,竟然会将他扶持上皇位?
好在她觉悟得不晚。
除了这些政敌有预谋地抹黑编造,更多的还是些茶余饭后的小小谈资。大抵是说她的风流韵事——这些小事,便让人说去吧。晏长珺并不加制止。
因着这些人也是有分寸,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又不该说。
不过除却这些,还有另外一种奇怪的编造。
而源头,便是那个熟悉的名字。
……
“这嘉琅殿下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要是一进她的府邸,便能瞧见两个一左一右的黑白双煞一般的大汉,那目光狠厉沉鸷,教人见一面就吓个半死。要是你进去没被吓死啊,别高兴得太早。她后院里面还养狗,这么大这么宽……嗯,会跳起来咬人。”
彼时,晏长珺看得一怔,也不知自己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两个黑白双煞。
但好多人信了。
每每想起来,晏长珺都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芸娘的担心是对的,贺镜龄和皇帝是有联系,但同样是皇帝的人,她编排的东西,怎就是这般模样?
“无妨,茶客们找不到话题说,便让他们说去。”晏长珺仍旧不做处理,掀眸看向璇玑,“你走吧。”
不知为何,嘉琅殿下如今面上含笑,眼眸莹亮,似是想到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既然都叫她走了,璇玑也不作多留,再拱手,便离开了。
晏长珺低眸,又看向那针脚粗陋的荷包,心中浮现出隐隐的感觉,撩起广袖一角,翻转到手腕内侧。
她今日为何要出言解释呢?
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发了芽,绿意生嫩。
为了弥补她的解释,她甚至选择将人赶走。
她忽觉大脑一片混沌,这故人的阴影,罩得她头晕。
死去的人,么?
第33章 窃听
“哈, 你们听说没有,嘉琅殿下的驸马又死了!”一大汉提气朗声,满脸涨得通红, “当时你们还说, 还说这次这次什么春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