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雄竞文女扮男装(232)
路途上她们歇过几次,她都没有跟着晏长珺同时下过车,也就没有碰到这么多人跪下齐声喊话。
但是贺镜龄清楚知道,这些人跪的是她的妻子。
她的妻子奇怪,但似乎又足够厉害。
“免礼,都起来吧,”晏长珺适时开口,打断了她们将行的大礼,“本宫此前说过,平时不用做这些。”
说完,她不动声色地觑了一眼陈滢。
陈滢尴尬一笑,说:“平常是这样,只是殿下此去有一段时日,臣今晨接了消息,便想着备全礼数迎接殿下。”
“嗯,迎接,”闻言晏长珺忽而一笑,“你说得不错,备全礼数迎接。”
陈滢“啊”了一声,愈发琢磨不透公主殿下的想法。
殿下辞去月余,她作为府中长史,带人迎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你听见了,她们迎接你回来。”
手被牵起的一瞬,轻音漫入耳中。
贺镜龄怔怔,见周遭无人有所触动,这才意识到晏长珺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迎接她回来。
她以前同晏长珺是住在一起的吗?
贺镜龄想问问她,但看见这么多人,她又不好意思地闭上嘴,好在晏长珺给她戴了一层面纱,使得她颊上赧色不曾显现过多。
顺手拉着她的手,就像是天经地义一般。
晏长珺牵着贺镜龄走入府门,跨过门槛,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门洞。
就像是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召见贺镜龄时,后者所走过的路。
陈滢直愣愣地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
尔后又有一个侍女走上前来,道:“陈长史,您认识殿下旁边那个女人吗?”
“瞧着还挺高的。”
陈滢摇摇头:“不曾见过,我来得晚,还想问问你们认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从来没见过殿下亲自带人回来……殿下最近想取乐吗?”
还是个女人。
说到这里,侍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家殿下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
她方才还为她挑帘,还亲自牵她的手!
“桃蔚,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没,”桃蔚面色忽而惨白,“我只是才发现一件事。”
“你发现什么了?”
桃蔚摇摇头,讷讷道:“没什么,没什么。”
……她觉得不是公主殿下在寻新的乐子。
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殿下的驸马为什么总是一个接一个地死掉了。
桃蔚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愈发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这世道还真是奇怪,公主殿下这样的人都不能随心所欲。
桃蔚决定保守这个秘密。
第136章 满衣
晏长珺将贺镜龄带至殿中。
贺镜龄方在殿下, 静静仰头一看,只见得雕梁画栋,鎏金嵌玉。
一路走来, 她们都叫她的妻子……殿下。
有宫殿的人。
不待贺镜龄再做出什么反应, 晏长珺已经拉人进殿。
石榴红的艳色、清新的素色裙摆依次掠过白玉门槛。
撩起穿过帘帏,贺镜龄缓缓坐下。
她好奇打量四周:四处陈设极为雅致。
还有一缕暗香丝丝缕缕传来,嗅闻着味道张望, 贺镜龄这才看清楚味道来源是一小巧的鎏金莲花香炉,就放在一张小桌上。
一道黑影倾来,晏长珺忽问:“卿卿在看什么?”
她颀长的人影挡住了贺镜龄的大半目光。此时此刻, 她面上正含着笑垂眸看向贺镜龄。
贺镜龄道:“我在看那个香炉。”
样式好看别致, 所以她多看了几眼。
闻说“香炉”二字, 晏长珺长睫微微一颤。不须回头,她都知道贺镜龄说的是哪个香炉。
自从她打碎了原来的香炉后,她便命人重新换了一个, 也不再放在床边。
“哦,那个香炉啊, ”晏长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伸手抚上贺镜龄的脸,“回来了, 就可以取下面纱了。”
温软的指腹摩挲过自己的脸颊,有些微痒。
晏长珺右手手腕上面的红痕还是不可避免地撞进了她的眼中:远观不觉,近看却觉得触目惊心。
那一圈淡淡的红痕与几道划痕与玉白色的肌肤格格不入。
贺镜龄很快便想到此前晏长珺所言, 她当真做过那么奇怪的事情?
那会儿她没来得及问,现在她有的是机会问了。
“娘子, ”她试探着开口,“你这手上疤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恰在此时, 贺镜龄面上的素纱滑落,那双清凌凌的狐狸眼睛仍旧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盯着她。
晏长珺喉头微微滚动,挑了挑眉,笑道:“没什么。”
“不是没什么。”贺镜龄蹙眉,又说:“倘若没什么,那你还记得这么深。”
她可记得晏长珺彼时的表情并不怎么和善。
“好好好,是有什么。”晏长珺呼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这一圈呢,是在认识你之前留下的;而这几道疤痕呢,是遇到你之后,且是因为你——我当时失手打碎了一个香炉,因此留下了伤痕。”
贺镜龄歪头,问:“这个不能治好消去么?”
“自是可以,只不过你不要我自己消去。”晏长珺唇角扬起浅淡的弯弧,继续道,“你说,要等你改变心意的时候才能擦去。”
贺镜龄听得一头雾水,说:“这么奇怪?你是没有药,还是药在我的手上?”
“反正你有药。”
“我有药……但是不给你?”贺镜龄愈发茫然。
晏长珺轻轻点头:“是啊,你有药但是不肯给我用。你对妻子就是这么心狠的。”
虽然丝毫不了解来龙去脉,但是被这么一说,贺镜龄还是觉得面上一热。
“我这么过分吗?”
自己似乎太奇怪了些。
妻子因为自己受伤,而自己还提出奇怪的要求,不让她消去疤痕……
又想到晏长珺是自己的妻子,而她们往后还要度过一生,贺镜龄已经打定主意要替过往的自己原谅。
不成想,话头却是先由晏长珺打开的,她俯下头来,灼热的吐息喷洒在贺镜龄的耳垂,轻声道:“你不过分,我过分。”
“啊?”贺镜龄怔然,“你过分?”
按照晏长珺所说,过分的人不应该是她么?她愈发不理解,正欲再问,晏长珺的手指却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
“之后再告诉你,现在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她轻轻在贺镜龄的耳垂落下一个吻。
耳垂泛着粉色,就像早发的桃花。
“你去做什么?”
贺镜龄愈发好奇她们过去的事情,但是晏长珺似乎完全不打算告诉她。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襟被勾住,晏长珺一声轻笑漫溢:“去报仇。”
贺镜龄愈发茫然。
那奇怪扎眼的红痕她不知道,晏长珺要报什么仇她也不知道——
“同你有所关联的仇。”
*
晏长珺要找的不是别人,正是越满衣。
为让自己安心,她先叫璇玑押送越满衣回了公主府,眼下她便要去地牢中探看越满衣了。
公主府的地牢建设之初,有参考北镇抚司监牢。
地牢的位置也设置得最为偏僻荒凉、不起眼。
入口低矮,守备森严。
要么是公主殿下亲临,要么是唯一一块令牌在手,否则看守不会打开大门。
青铜浇筑的重锁一个又一个地打开,一道又一道的铁门开了再合。
绕入曲折的楼梯,外头晴翠日光俱被黑暗吞噬殆尽,只留下微弱的火光跃动在刻进凸出的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