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雄竞文女扮男装(162)
绿绮依然不知。
除却这些变动,殿下的行事也有些变化:她现在又重拾了女工。
前几日殿下在打络子,这几日又开始绣制一个香囊。
近来京中便是时兴这些东西:有情人互相赠送信物,这种手工制品自然大受欢迎。
还有些偷懒的人,既想独占这份心意,又不想辛苦,便特地找城中的巧手来帮忙制作。
绿绮有结识的姐妹,就受了这份礼,原因是她发现自己两天前才收到的香囊,竟然连花纹都不怎么变动就又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女子手上!
精致是精致,但精致得一模一样就不太好了。
姐妹怒气冲冲又十分伤心地过来找绿绮诉苦,还把那做工精致的香囊给了绿绮。
绿绮瞧着,不愧是城中一家巧手所出,果然精致
但是她发现殿下亲自所缝制的香囊更为精致——
一只云锦香囊,石榴红色色泽明艳;针脚细密,两只白狐也绣得栩栩如生,教绿绮看着便觉得想起了什么人。
今日见了成品,她终于不由得惊呼:“殿下,您这绣工,就是把京城最好的绣娘找来都比不上您啊。”
她此前倒是听芸娘说起过,殿下从小就擅长绣法,她听听便也过了,心里面却不怎么相信。
须知殿下之前总把一个针脚粗浅的香囊当块宝似的,绿绮那时候只安慰自己,那是芸娘因着对殿下情谊深厚说出来的溢美之词。
但是如今一见却不是这样。
闻言,晏长珺总算挑眉看她,扬了扬手中的香囊,笑道:“你当真觉得好看?”
她觉得好看,那她会觉得好看吗?
“是啊,”绿绮点头如捣蒜,一时嘴快便将近来的事抖了出来,“她们还在说城中绣娘谁技艺最顶尖,要我说,是她们没见过您这个香囊!”
晏长珺微笑颔首,垂眸凝视眼下的香囊。
近来竟然有这种情人之间互相送香囊的风气么?她竟是不知,不过也算是无心插柳。
“殿下您是什么时候学会绣法的?”绿绮又崇拜起来。
这句话却让晏长珺的眸色陡然暗沉。
她眼前很快出现了一个笨手笨脚的女人面貌。
其实她并不喜欢学女红,对绣法也没有半点兴趣。
但偏偏就是因为那个笨手笨脚的女人……
晏长珺闭上双眸,蓦地觉得胸口发闷。
绿绮一见殿下这副面貌,便心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我去给您磨墨。”
这磨墨也是因着殿下自寺庙回来的改变,她老是寻一张薛涛笺,在上面写写画画。
至于写了什么,绿绮也不知道。
那笺上的内容,就如同璇玑送来的密文秘信一般,殿下写完之后就在银缸里面烧毁了。
眼下绿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方才说错了话,快溜!
“从小就开始学,是当时绣娘比赛的第一名,凤娘朱胥,”晏长珺缓过气来,“那你就去磨墨吧。”
绿绮松了口气,还好殿下的反应没有什么异样,她觉得今日自己的话着实有些多,便闭了嘴,乖乖地磨墨送来后,便退下了。
凤娘朱胥?绿绮将磨好的墨送来离开后,都还在琢磨这个名字。
说起来,自己姐妹说的那个绣娘,好像就是这位绣娘的什么传人吧?怪不得呢……
原以为那位绣娘的手艺已是登峰造极,找不出对手,原来是因为对手志不在此啊!
待绿绮彻底退下后,晏长珺这才从旁侧堆垒的册子中抽出一张薛涛笺。
明明已经设想过很多次,但这一日要来的时候,晏长珺还是没有做好足够准备。
她自小师从书法名师,在一众皇室成员中总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但是她如今拿起笔便觉手生,下笔疲软,丝毫不复曾经铁画银钩一般的意气。
晏长珺本来最自负掌控力,而今她却在一根狼毫上面栽了跟头。
她想了想,慢吞吞地写下几个小字:
长史、公主府、姑母……
区区几个字,她却从自辞去贺镜龄那日后,便开始试着写会。
这次她终于满意了,站起身来,就着那支墨水未干的狼毫,往墙上的历书上面一划。
一道墨痕落下,总算是是结束了这一月的最后一天。
历书上面,有多少格,就有多少道墨痕。
她一天天地数着日子,一天天地消灭日子,盼望着初三到来。
晏长珺时常还会想,贺镜龄那时候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是下个初五,而是下个初三?但她到底还是想选近的一日。
这次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那张薛涛笺,珍而重之地放入袖中,不去理会檀木桌上银缸里面的余烬。
公主府中来了个新长史,陈滢。
晏长珺自然要去亲自嘱咐她一些事情。
陈滢生得面阔,年逾四十,是从宫中尚宫局特意选调出来的人。
二人照面。
陈滢先行过礼,说了感谢的话。
她正因为宫中的事情发愁,没想到这救急的水来得太快,嘉琅殿下就将她调离了后宫。
在这之前她与嘉琅殿下毫无接触,除了那次她借探亲的名目出宫,在贡院见到了晏长珺。
虽说宫中女官大抵受过晏长珺的恩惠,但对陈滢来说,这事仍是莫大的恩情。
“这些话不必再说了,”晏长珺颔首,打量着她的眉目,“本宫自选你做公主府中长史,便是信任你。”
“今后府中常事便交由你打理,只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
陈滢抬眸,问道:“什么事?”
“你所管辖的仅是公主府上的常务。关于访客,也要仔细着些。”
陈滢连连点头称是,保证自己绝不会出格:“一切决断都由殿下您来做。”
她已经在公主府上面待了数日,前任何芸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总之不可僭越。
她这一生在后宫打转,从没想过有出来的一日。从尚食局掌药再到尚宫局,但最后却到了嘉琅公主府任职,波折甚多。
陈滢疑心晏长珺找她另有目的,但是这一连好几日,晏长珺都从未提起过往事。
这让陈滢心中更加疑惑,不过她自是不敢问。
“你下去吧。”晏长珺大手一挥,吩咐她下去了。
陈滢告退。
晏长珺仍旧端坐着,而今四下无人,她直挺的背忽然就松懈下来。
她看向旁侧历书上面那三十道墨痕,心下无端生出杂念,又将方才小心翼翼放入袖中的薛涛笺拿出。
望着上面歪歪扭扭、比她幼时还不如的字迹,晏长珺不由得失笑。
她竟然体会到了几分深宅大院里面的闺怨之情。
过去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是有人怨她而烦心的那个——
第107章 我来见你了
清河县主辞别了晏长珺, 便往驿站去。
虽然约定了秋天还要再来,但是姑母在赠礼上面并没有因此薄待她。
希望姑母能够和那位锦衣卫大人关系变好一些。
她看得出来,姑母对那位指挥使感情不一般。所以当姑母带她去皇宫里面面见皇帝叔父, 提起什么时候回去的时候, 她立刻就顺着姑母的话说了下去。
她说她在京城玩的时间也够多了,母妃也应该想她了,她也应该回去了。
而和她们一起去皇宫里面的, 还有衡阳县主。
清河县主同衡阳县主是同一天到的京城,受了同样的待遇。
既然如此,当清河县主提出自己要离开的时候, 皇帝允了, 顺便也就问了问衡阳县主。
衡阳县主自然语塞, 而晏长珺和皇帝姐弟俩又一唱一和,当然就是为了将她一起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