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容接过黄色纸币，本不想收钱，但忽然想到那双莫名让人有些亲切的湛蓝色眼眸，手指在钱袋里犹豫了一下，最后拿出一张百元大元、两张五十元叠成小方块，夹在十五块钱的零钱里面，递了过去。

胡言乱语的银发少女似乎并没有查钱的意思，她随手接过找零，正要离开时，脚步忽然顿了一下，捏着零钱的手指攥紧。

素容条件反射的抬起头，神情有些尴尬，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种自认好心想要不留痕迹帮助别人的方式，很有可能会伤到她人自尊心，尤其是对那种自尊心很强，认为自己无需别人帮助就能改变现状的年轻人。

她正开口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其他意思，肩膀忽然一双修长的手亲昵的搂住，素容下意识抬眸，看到银发女生咧嘴一笑，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感激，接受的坦然又自在：“谢了姐们，这钱够我吃好几天饭了。”

素容低头一瞧，发现她偷偷放在十五块零钱里的百元大钞和两个五十的小方块被那双修长的手夹在两指之间。

素容也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好心劝道：“找个宾馆睡一觉，明天记得去警察局看看能不能查到自己的信息，你什么都不记得，但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在外面，要是遇到麻烦.....”

她语气顿了一下，本想说要是遇到麻烦可以来理发店找她，但想到最近家里那点破事，这几天很可能都不能在北城这边呆着，便说：“直接找警察姐姐，北城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北城的安保可是做的一顶一的好。”

素容本打算加个联系方式，但注意到对方窘迫的衣装和什么也不记得清澈又愚蠢的模样，恐怕手机没带在身边，便拿笔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塞到对方手里。

“要是警察解决不了，给我打电话解决，或者直接加我微信，你直接输入电话号可以搜到了。”说完，素容怕对方不信还补充了一句：“你别看我这店破破烂烂的，我可不靠这个赚钱。”

素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露出一个笑容：“靠这个赚钱，懂吧，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素汐。”

素汐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用力搂住理发店老板的肩膀表示感谢：“姐，你呢？”

“好名字，你家里人还挺有文化，我叫素容。”

素容？

素汐点了点头，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说，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听过。

可能是某个领域的名人吧，所以才有模糊印象，她摇了摇头把脑海中裂成碎片拼接不起来的片段赶走，挥手和屋里的老板告别：“走了姐！”

素容挥了挥手，越看这小姑娘越觉得投缘，当初为了气家里人跑到北城开理发店，这么多年长相清秀漂亮的女生见多了，但性格有的扭捏、有的冷淡傲慢，各有各的矛盾之处，很少见到这种不拧巴，表里如一的性格了。

开门后，夏夜的冷风吹进屋内，素容吸了吸鼻子，随后微微皱眉，空气里似乎真的有一股淡淡水蜜桃的味道，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列表里一个人的头像。

素容点开那人的名字，进入聊天界面，翻了下聊天记录和朋友圈，一时有些震惊。

她和萧如月加了微信好友起码有三年了吧，自认两人还算熟悉，结果聊天记录居然才短短五页，而且还都是她主动发的消息。

素容又闻了闻，空气里水蜜桃的香气已经微不可查，如果不是有另一个人闻到过，她几乎以为那是一种错觉，想着想着，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素容】：如月，你今天喷香水了？

往日总是要过个几小时才能回复的人，这次消息回的很快，素容猜测大概是因为染色剂还没完全上色的原因，萧如月在家只能玩手机打发时间。

另一头持续显示输入中，过了好几分钟，素容只收到一条简短的回复。

【萧如月】：水果味的香水，怎么你闻到了？

素容本来就是突发奇想，又用鼻子嗅了嗅，发现空气里什么味道都没有，便回道。

【素容】：不是我，刚刚来了一个顾客，胡言乱语的，不过鼻子还蛮好使，说空气里有蜜桃的香味，我完全没感觉到，这才问你，没想到还真有香水味。

第21章

夜深，车水马龙渐渐静了下来，只余微冷的风轻刮着萧瑟的叶，萧如月端坐在电脑前，摘掉防蓝光眼镜，轻轻地揉了揉鼻梁上眼镜的压痕，后颈处隐隐作痛。

电脑网页端停留在搜索界面上：【什么病会导致身体燥热、后颈疼痛并影响嗅觉？】

答案五花八门，却没一个靠谱。

手机忽然传来一阵震动声，萧如月瞥了一眼，是楼下理发店的老板发来的消息，说有个客人在店里闻到了蜜桃的味道。

萧如月漂亮的棕色瞳孔微微闪动，最近两周她一直会闻到水蜜桃的香气，起初只以为是染上了商场的香氛，后来这蜜桃的香味如影随形她才品出些许不对。

为了解决这香味她去看了樱花女子大学附属医院的皮肤科，却被医生告知心理压力大的情况会影响嗅觉，没有开药只是建议多休息。

萧如月摘下穿戴甲，指尖在手机上游走，编辑好消息又有些犹豫，这蜜桃味的水果香并没有给她的生活造成困扰，只因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发觉香气的异常。

如今有人能闻到这股香味，对她而言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指尖在绿色发送键上停顿了许久，萧如月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怪异的水果香终究是个隐患，一条消息在深夜发送过去。

【萧如月】：老板，帮我留意下那位顾客，如果她再到店里来直接打电话给我。

晚风吹拂在脸颊上，泛起阵阵微凉，素汐习惯性的双手插兜，因为运动裤里内衬已经破掉，她只能把大拇指揣进去，四根手指露在外面，慢悠悠行走在陌生的街道。

刚吃完一碗素面，勉强填饱了肚子，明明餐厅里的人吃的时候都面无表情，她却吃的狼吞虎咽，身体就好像很久没摄入过这样重加工的碳水化物了。

素汐望向天空中的月亮，脑海里一片混乱，各种片段交织在一起，却无法聚集成一段回忆，她的亲友、她的身份、她的过往通通散落在这些碎片里，她无法拼凑，却也无法遗忘。

北城的白天入目就是破旧不堪的烂尾楼，唯独夜晚大街小巷十分热闹，有人拿着绿色的玻璃瓶仰头喝着酒，有行人单手骑着自行车接电话，也有人坐在台阶上唠家长里短。

素汐一路向南，回到离淮安小区十公里处的一个工地，下午她从陌生的地方清醒过来，身无分文，就是这里的包工大姐分给她一个搬砖的活，搬了一车的砖头，赚了二十块吃饭钱。

深夜的工地已经停工，大门也被封锁上，被三米高的围墙围住，素汐在门口徘徊了很久，见四周的行人都走光了，才一脚踩在围墙旁边的一颗大树上，借了一个力道，翻上墙头。

按照白天这里头工人的说法，工地附近是有员工宿舍楼的，十几个人挤在一间房里。

素汐双手插兜，轻轻踢了一脚用来打地基的砖头，感觉脚尖有点痛，忽然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身体的本能让她立刻反应过来，钳住靠近她脖颈的那只手，岔开双腿，将站在背后的人重重地过肩摔到地面上。

“哎哟，疼死老娘了。”

一个带着黄色头盔的女人蜷缩在地面上，看到那张脸，素汐愣了片刻，这人是下午给她安排了一个搬砖活的包工婆。

她急忙把人扶了起来，伸手帮她拍打掉身上的灰尘，眸中流露出些许歉意：“抱歉，没发现是你，我还以为有人偷袭。”

包工婆站起身来，扶正自己的头盔，骂骂咧咧：“你个小娃娃，不就是碰一下你的肩膀吗，怎么反应这么大，你以为自己在拍战斗片吗，这是法治社会，北城治安这么好，谁会没事偷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