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60)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倒是他决绝自焚一事让柳娘有两分惊讶,这样声势浩大的自尽, 不太像是个体面郎君。

身为家族、内宫的一员,最好是能安静地死去,带一点可治或不可治的慢病,渐渐的消失。

柳嬷嬷说:“谢氏不懂事就在于此了, 做出些出格的举动,免不了要人为他收尾。今日不但劳动无数宫人, 还吓到了我们四娘,这就是他的罪过了。”

“要是有人愿意帮他一下,是不是他就不会死?”阿四心里明白,但凡有一个人愿意给谢有容一点希望,或许他就不会选择这种方式。

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人只能依靠自己走出困境。别人给予的,迟早会因各种缘由收回,得到后的失去更痛得多。谢有容没能走出来,和她姬阿四有什么关系?

回过神来后,她渐渐为自己的流泪感到羞耻,决定将眼泪毁尸灭迹。她将脸埋入柳娘的怀里蹭蹭,将眼泪偷偷抹在嬷嬷的衣服里。

柳娘对孩子的动作只做不知:“谢氏之死,自是他咎由自取,与四娘无关。至于旁人的过错,也会在他自焚时划去,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再爱护,又怎么能希求旁人来替他做主?”

阿四怔愣:“嬷嬷……”

柳娘取出袖中帕子仔细擦去阿四额头的汗水,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就来扣·群裙8⑴48①69六伞轻声教她:“四娘不要学谢氏。你要明白,此生最要紧是你自己,旁的都是虚的。哪怕是圣上,也比不上你自己要紧,不要太善,更不该因为善念折磨你自己。不明就里的过善和过恶,都是会反噬自身的。”

没有长辈会希望自家孩子是个割肉喂鹰的善人,反倒是能猎鹰的,才是最好的孩子。

即使自私自利——天底下有谁不自私自利呢?

真正被刻意教出来的圣人要么默默无闻地埋进土里,要么青史留名的英年早逝。

大周姬姓已是顶峰,代代皇帝都被称为圣人。可见这权势下的圣人,比那些善人好做千百倍。

这话有点复杂,阿四联系之前在弘文馆受到的一点“统治者”教育——想要百姓听话就得剥削百姓,让百姓穷但不穷死。她几经犹豫,开始猜测嬷嬷是不是勘破了她脑海中的社会主义思想,乱七八糟的胡乱想一通后,还是老实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时移世易,我会注意不要随便大发善心的。”

“……嗯,嬷嬷带你下去吧。”柳娘思考一会儿,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有些事急不得,她决定先放一放。

外面乱糟糟的声音渐小,柳娘最后用帕子擦干阿四后背,搂着阿四从阁楼下去。

冬婳带着人正急匆匆赶来,另一头姬宴平带着宫人也在找人,三处人一碰面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冬婳送了好大一口气:“可算是找见四娘了,立政殿走水的消息传到,圣上立即就让我来寻四娘。”

谢有容死便死了,就是怕他临死之际反噬。既然阿四活蹦乱跳的,旁的也就无所谓了。

“立政殿如何了?”柳娘将两人避开人往阁楼的事和冬婳、姬宴平都说了一声,随后叫来宫人往东宫、弘文馆保平安。

阿四一身整整齐齐地站在殿前,理直气壮地忽视刚才的事情,大声说:“内相快回去和阿娘说,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呢。”

冬婳先向阿四应承:“我即刻就去向圣上传达四娘的话。”又向柳娘道:“路上听人回报,说谢氏是将宫人一并支出去了,因此其他人都还好,就是闵小郎知道消息哭得伤心昏厥,御医已经去看了。立政殿扑灭了火,看着倒也结实。圣上说那处地界好,现今败了风水,要推倒重建。”

阿四小手一举:“丹阳阁太小啦,我的伴读没地方住呢。”

冬婳含笑道:“好,我去和圣上说,修起来给四娘读书用。”

这话说的阿四就不爱听了,但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好学,于是说:“我不爱坐着不动的。”

“那就让人推平了,供阿四玩耍。”姬宴平遣回身边的宫人,走过来抱起阿四插话。她手指搓了搓阿四的脸颊,挑眉道:“阿四哭了?怎么黏黏的。”

冬婳是要向皇帝回禀的,向几人告辞离去。

阿四不满:“是汗水,阁楼太高了,爬起来很累的。”

柳娘帮着说话:“是,四娘总是容易出汗的。”

柳娘惯常穿青色,这颜色瞧着素雅又利索就是不耐脏。她衣裳换的再勤快,也架不住跟着孩子四处跑,阿四今儿是半点不染尘埃,倒是柳娘看着有些狼狈了。

姬宴平眼睛尖,瞥见柳娘里衫一角晕湿,知道多半是阿四哭了。她心中久违地升起一点做阿姊的良心,没有拆穿阿四,保持妹妹一点小孩的面子,“是么?那就早些回去洗一洗换一身衣裳吧。”

丢人的流眼泪似乎已经就这么糊弄过去,阿四放心下来,不住点头:“好好好,今天我要和阿姊睡。”

*

谢有容的死没有再给阿四的生活带来任何的影响,立政殿的火一熄灭,连带着谢有容相关的事情也在宫中消失。

宫中大小事本就由皇帝和晋王管着,少一个谢宣仪就是内库少出一份供给,这事并没有瞒着宫外人,声势浩大的失火也瞒不住人。皇帝体恤还未走出大周境内的恭王太妃,要求谢氏宣仪的葬礼小办,切不可将消息传入恭王太妃耳中。

有了这一出,皇帝对后宫男人的心思越发淡薄,她下旨废去立政殿,也明令今后不再礼聘世家男子入宫。

这回文武百官安分许多,也没人再敢问出子嗣问题。

阿四倒是听见有人谈论过,但这问题太简单了,她也答得上来:以后的皇帝就是睡了世家男子不负责又能怎么样呢?

谁腹中的孩子归谁家,反正男人被睡了又不会怀孕。

一个自焚的人,他的葬礼在火中就结束了。世上唯一伤心的人,就是齐王了。

人到中年之时失去了一位血亲,即使是不同道的血亲,也难免伤怀。

齐王在宗庙暂住的时日超过以往,表示担心的人不在少数,皇帝也多次慰问。齐王的独女姬宴平反倒是全无影响,甚至不明白她的老母亲在做什么。

某日,姬宴平特地带着阿四拜访宗庙里的齐王。

两人在偏厅等候时,阿四和姬宴平无意间说起齐王和谢有容是血缘上的兄妹,姬宴平当场大吃一惊。

“诶?阿姊不知道吗?”

姬宴平眉头皱得死紧:“这种事会告诉我们才奇怪吧,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阿四捂着嘴心虚回想,似乎是一岁不到的时候听谢有容和齐王聊天知道的,但前段时间齐王也跟着去恭王府和恭王太妃告别了呀。

她立刻道:“之前和阿娘一起去恭王府听见的。”

而且,齐王和谢有容相处并不背着人,照理来说,姬宴平不该不晓得啊。

阿四这么想,并且诚实地向三姊询问。

姬宴平的恶霸本质再次暴露:“我阿娘连白毛道士都喜欢,说不定她就是好这一口,越得不到的越喜欢,反正男人不会怀孕也不会混淆老姬家血脉,我管她是不是和谢宣仪有关系呢。”

姬宴平的话也不能算错,毕竟就阿四的观察,皇帝阿娘对齐王和谢有容的态度,简直云泥之别,一个是心肝宝贝,一个是心肝宝贝附赠的挂件。

要是齐王真喜欢谢有容,皇帝指不定还要帮着强取豪夺一番满足妹妹的心愿。

至于白毛道士,其实长得确实不错,气质蛮特别的,不怪齐王喜欢,阿四看了也顺眼。

就是相遇的时机不太对。

阿四望着屋外驻足不前的一女一男,诚恳地再心里为姬宴平祈祷。她长长地叹气,老气横秋地踮起脚拍拍阿姊的肩膀:“三姊啊,你听我一句劝,以后说话前一定要让人在外头守着。”

那番话听在阿四耳朵里很炸裂,落在齐王耳中更是起到了波澜万丈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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