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334)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冼暄不住点头:“是呀是呀,已经称得上是很好的大王了。”

“哪里?”姬无拂觉得不像好话。

“哪里都是。”

风水轮流转,这回姬无拂想要再问,冼暄却笑着不肯回答了。

即使曾经远在广州经商、远离朝廷是非,冼暄也曾听闻过所谓权贵的声势。太上皇朝一观察使隐瞒灾情至于数万百姓流离,成宗信重的道士贪污数百万之巨,轻易构陷潭州刺史谋反,就连州官也牵涉其中无一幸免……这还仅仅是受到皇帝恩宠的下臣而已,如果秦王愿意,便是杀人取乐,也自有无数陪王伴驾的属官、男侍代为受死。

毕竟哪有母亲愿意承认是自己的孩子会有过错,冤假错案再正常不过了。

就连牵连甚广的鼎都叛乱,冼暄听完也只觉得实在是运道太差,如果不是吴王伤了一只手臂,这一场叛乱和从前那些花哨的构陷毫无区别。只是因为皇帝有所在乎,所以至今仍然是一道不散的乌云。

除了远在怀山州的吴王和近在眼前的秦王,冼暄也稍微了解了一下现任太子与宋王,出于一个商贾真诚的内心评价:没一个好东西。

太子是装模作样的混蛋,宋王是表里如一的混蛋,接触两人之后,冼暄连探究吴王过往的欲望都消散了,能压着两个混蛋十几年的前太子,大概率也不是个好东西。

当然,她们都是挑不出毛病的主君,至少能让冼暄对大周的未来升起期待。

最大的相同点是,在秦王眼里,都是好阿姊。

秦王不但不瞎不聋,反而耳目灵敏地过分,但总能对亲长的作为保持一无所知的态度和信任。

想到这点,冼暄感觉中午吃的干粮有点顶胃。

姬无拂迷惑地盯着突然颓唐的冼暄看了半晌,尤其关注她捂着肚子的手:“近来山东士族内有一支……好像是常驻新都的王氏吧,快要全家流放千里了,我们也不必太急着到山东的,你要是身体不适,可以在临近的县城休息几日。”

“谢过大王好意,我这是心病。”冼暄唉唉叹气,“我有句僭越本分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姬无拂狐疑地打量冼暄揉肚子的心病:“讲吧。”

“我刚从新都内出来都不知晓的事,敢问大王是从何得知的消息?”

姬无拂诧异反问:“你不知道吗?我年纪轻很多事总是把不准,所以送往新都的奏疏大都先由长史转交宋王府或东宫过目,阿姊们会替我稍作修改再交还长史,最后才发往中书省。凡是不足之处,阿姊们总会写成书信传至我手中,顺带会给我说一说时事。这几年我文采见长,好像已经不大能挑出错了,时事以外就多了很多奇闻轶事。”

冼暄想起自己亲手交出的那卷绢帛:“就是之前那个?”

姬无拂摆手:“那个是阿娘给的,不一样。王家的消息我是昨晚知晓的,传书拜托三姊照看匠人再周到几分,阿姊清晨给的回信,是个趣闻。”

冼暄有点感兴趣:“能让一家子都流放,犯了什么罪?”

姬无拂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十王宅的一个郡王与王家人约为婚姻,婚后一年就病故了。”

联姻不是新鲜事,但郡王死了——冼暄也是当下才知道。

姬无拂自顾自说:“病死的吧。但宗室人不多,死的又是齐王的爱徒,据说颇为能干、很得圣上重用。只是一个小病而已,实在太可惜了,太医署那头也交代不出个所以然,确实是个小病呀,只能说是看护不力。”

所以啊,那一支的王家只好流放到千里之外,好让皇帝和齐王免于看见他们想起可怜的郡王,早日放下惋惜之情。拟招之后还要过中书门下,消息还没传扬开,宋王当个笑话讲给妹妹听的。

冼暄捂着肚子,惆怅道:“我不太能笑得出来。”

看吧,全家陪葬。这年头男儿不能乱生,更不能乱嫁。

“我也觉得不好笑,年纪轻轻就死了的郡王应该是我的堂姊妹吧,本来河东道该是她去的,怪可惜的。”

河东道的太原王家也是山东士族啊。兜兜转转,秦王还是去了河东道。

第291章

冼暄没有再追着姬无拂问此去河东道的目的, 而是问起了留在福州的属官:“看样子,大王是要在并州长住了,等福州太平无事, 也该把其她人召还大王身边。”

“会的, 再过段时日吧。”姬无拂掀开车帘一角,灿烂的晚霞映入眼帘, “你替我多盯着些夷人海船送回的奇珍, 今年九月献礼要用。别推拒, 我记得你和东宫的曾姓属官当年是一并出海的, 如今也不必断了往来,大大方方的走动吧。”

需要秦王亲自关照的九月寿礼, 只有皇帝。

冼暄低头称是:“喏。”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总是会想得太多。你既然还是要留在我身边, 今后要放下那些胡思乱想,我们要走的是人间大道。”姬无拂原本是想把冼暄留给阿姊或者皇帝驱使的,有孟予领路, 少不了冼暄的前程。不过,冼暄有自己的想法,姬无拂也不打算强硬干涉。

车马一路慢行, 姬无拂再次捡起了曾经在姬若木身边学到的那些东西,每每在某处县乡停留, 就要着手去市、田了解一番民生。粮价几何、田间百姓衣食如何、村庄内人口面貌……即便当地官员有心隐藏,初时或许容易受蒙骗,时日长久见识增长便能一眼明辨。

走走停停将近两月,秦王的马车终于摸进了并州的城门。并州比起福州, 说不尽的繁华风流,又与新都有着不尽相同的风采。并州刺史年初新换任, 是个情理上与秦王应该颇有交情的人物,老裴相的幼子、孺人裴氏的母亲裴慕青。

秦王首肯,裴慕青与之同乘毡车,四面放空的毡车最适宜观景,其余卫官侍从则围车步行,车队占据了大半的街道,时不时有百姓站在长街两侧垂首等候毡车离去。

两人谈天免不了说起老裴相与裴孺人,裴慕青面露惭愧:“犬子无状,是我管教不力……”

“刺史不必愧悔,有裴师傅在,想来裴氏受教之后,定会有所长进。”姬无拂派人拐走裴慕青八十岁老母,自认也没干好事,受不起裴慕青的歉礼。

与其和裴慕青讨论子男教养,姬无拂更好奇并州城内风俗,左右环顾后,目光凝在一处宅院门口:“并州文风甚重,人皆好文,就连迁居,最重的行囊也是书册,竟然还有数车竹简。”

与不满而立便病逝的宗室郡王联姻的王家被皇帝迁怒,流放的旨意已经送到并州。平白遭了飞来横祸,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并州当地的官吏处置时手下留情,给留了拆家的时日。太原王家是当地望族,伤了一支,不至于伤筋动骨。

年不满七岁的女儿被仆从搂在怀里,母亲哀哀哭泣,拉着清瘦的少男不肯放手。女儿受新律法庇护,可以跟随和离的母亲改姓获得庇佑,十来岁的男儿只能跟随父辈流放千里之外,稍有不慎便是天人永隔。

都是她的孩子啊,母亲哭得心碎,过路人也跟着落泪。

姬无拂凝神细看门前阀阅,“原来是王家人,真巧啊。”偏偏在这个档口叫她看见了。

裴慕青道:“这娘子也是我族中女儿。看来是我来并州不久,身边胥吏尚且有些不知分寸。”

“既然是裴姓女子,想必早晚会明白,尽早脱离不知分寸的夫家,对她、对她的女儿而言,都是一桩好事。”姬无拂注视着被胥吏“请”上车的一众人,其间也有中年女子,褪去首饰、衣裙素朴,挺直脊背踏上简陋的木车。

既然是通婚的人家,裴慕青自然认得其人:“她是个极为骄傲的人,从前是,现在仍旧是。这座城里有无数这样的女子,她们没有任何过错。”

“我初到福州时,见识过埋于阴沟的婴女、十二三岁便为人母的女儿……裴刺史,她们也没有任何过错。人受了苦痛,不发出去,就要熬坏自己的五脏六腑。这份罪,如果不向那些不满而立便为人大父的男子讨要,该向谁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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