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20)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阿四点头:“知道了,耶耶先叫,然后我叫姑婆、表兄。”

姬赤华称赞:“阿四真聪明。”夸完,厅堂也近在眼前了。

里面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落座,仅剩的两个位置应该就是姬赤华和阿四的。姬赤华上前向谢有容和太子插手见礼,又向谢大学士示意。阿四则喊了一声“阿耶”,小跑向自己的座位赶去,她饿得很快,已经迫不及待想吃晚餐了。

人一齐,教坊的宫伎们缓步入场,随丝竹声翩翩起舞,皇帝赐下的宴席一道道送上来,连酒都温热得恰到好处。

立政殿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谢有容脸上却不见多少笑意。

皇帝连自己的千秋节也不办宴、不收金花红榜子①,更不要说谢有容的生日了。事出反常必妖,今日白天里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的事情。

谢有容有些不祥的预感,又强压下想要褶皱的眉头。他谢过送赏的内官,夹起一块鱼炙平顺地咽下。

长者先行,他动了筷,其他人才慢慢开始用食。

孟乳母跟着阿四落座,为她布菜、喂食。

阿四在有外人的场合,会有一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吃相不好看,由着孟乳母喂饭。也方便她将心思放到别处去,比如姬赤华特地提到的谢大学士和她身边跟在宫伎身后进来的小郎。

小郎——这个称呼包含广泛,只要是比自己小辈、位卑的男人,上到二十九,下到刚出生,都能叫一声小郎。

太老的不行,叫不出口。

基于这一点,阿四很顺畅地在心底称呼对方为“小郎”。

谢小郎和谢有容长得不太相似,只有一身在昏昏灯光下、依然瓷白的肌肤能够稍微看出他们都是美人。

天生丽质,又用大量的钱财和人力将养出来的美人。

但美人和美人之间也是不同的。像姬赤华,她应该是姊妹中长得最好的,但外人率先注意到的永远是她这个人,她天生的容貌增添了危险感和距离感。

而眼前这个谢家的小郎被刻意地修饰过,他本身仅有的价值——美貌被放大了,明明白白地告诉看到他的每个人:我足够美貌动人,符合你喜好。

耐人寻味的是,他穿着五方色衣。

除了阿四以外的人,只要看见这身衣服就会知道,这绝不是来给谢有容祝寿的人。

青、赤、黄、白、黑五色一起出现时,普通的颜色就会变得相当特殊,它们分别代表着东、南、中、西、北五方。

在当今圣上之前,千秋节上,教坊的宫伎会身穿五方色的衣裙,以歌舞取悦皇帝、祝贺皇帝。

谢小郎是谢家进献给皇帝的人,是谢大学士代表谢家向皇帝表明的敬服态度。

谢家不会站在谢有容的一方,更不会因为谢有容受到的委屈而愤愤。她们和其他官吏一样,对皇帝的一切决定心悦诚服。一旦皇帝抛弃深宫中的谢有容,谢家也会放弃他。

太子与姬赤华对视苦笑,不去看谢大学士与谢有容之间的暗流涌动。

谢有容毕竟做了多年的公主驸马,即使这几年沉寂许多,在年轻孩子眼里依旧是个称职的长辈。

中庭的歌舞毕,宫伎如数退下,谢小郎的存在越发显眼。

厅中唯二还能吃得下的,就只剩下无辜又无知的小阿四和神经粗壮的姬宴平。姊妹俩又坐得近,彼此选好吃的换着吃,很是满足。

不消一会儿,甘露殿的内官捧着一盘酒入内,“此陛下所赐剑南烧春,贺郎君千秋。”

一盘十金杯,贵重不在名酒,而在金筐宝钿法制成的十二生肖纹金杯,精雕细琢,触手处纹路细腻,是难得的珍品。

谢有容起身谢过,微笑拿过一只金杯欲饮。

作为长姊,太子②不得不站起来作为表率,从内官手中接金杯祝寿:“唤双成,歌弄玉,舞绿华。一觞为饮千岁,江海吸流霞。③”满饮杯中酒。

谢有容同饮,放下金杯后说:“太子有心了,且坐吧。”,又对预备起身的姬赤华说:“二娘坐着吧,今日与我而言并非可以作乐的日子,我虽感怀于你们的心意,却不能安然接受。”

“希望在座诸位能够与我共饮一杯,了结今日的宴会。”语罢,令内官将酒分与众人。

众人举杯,孟夫人代阿四:“惟愿郎君千秋万岁。”

就在阿四混了个肚圆,以为宴会要结束时,谢大学士又行女子拜,问道:“今日是郎君生日,俗云‘生日可喜乐④’,且得陛下赐宴,郎君因何不乐?”

谢有容垂眸,伤怀道:“哀哀父母,生我劬劳⑤。孤露之后,不宜以此日为欢会⑥。”

阿四听蒙了,一句话两个词听不懂。

但她知道这种时候孟妈妈不能说话,于是她拉隔壁姬宴平的袖子,悄声问:“这话什么意思啊?”

姬宴平从牙缝里悄咪咪挤出几个字:“母父双亡,不办生日。”

第18章

阿四确实不记得去年的今天谢有容心情如何,但她知道,伤感归伤感,在大庭广众之下表露私人的情感,一定是有诉求的。

傻子才信年过不惑的谢有容突然想念到了不顾场合的地步,里面肯定有事是她不知道的。

年纪小就这点不好,旧事一概不知,八卦都听不畅快。这事指望不上大人,只能期望能从姬宴平的口中挖出一点消息。

她仗着自己身量小,偷偷往姬宴平的位置慢慢挪脚步,然后被孟乳母逮住抱进怀里。

谢学士面色不变,仿佛在安慰:“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憾事。郎君受君恩雨露又有亲友在侧,想必清河郡主与长兄在天有灵,也心下宽慰。族中长者深知郎君思亲,甄选族中少年,特令我今日携入宫中,与郎君说话解闷。十九郎,来与你三兄见礼。”

最后一句是对彩衣的小郎说的,谢十九郎缓步走进人前,俯身一礼:“十九郎见过三兄。”

世家大族难免有几房的年岁和主支有出入,谢十九郎的十九是族内同辈的排行,算是谢有容五服以内的堂弟。他出生时,谢有容还是驸马都尉,而今十九郎也及冠之年了。

到底是少年郎,笑如朗朗明月,确实要比年老色衰的旧人更顺眼。

虽说谢有容早有预料,仍是难以接受,并不愿受这个礼:“假如真能如谢大学士所言,我倒也无憾了。可怜我徒然活到四十有五,父母不在,友人各奔东西。现在就连仅剩的亲人都疏远我,要借我行外戚之事了吗?。”

这是相当严重的指责,史书上帝王因外戚擅权而大权旁落的故事实在太多太多,就连阿四也能说出几个。

此话一出,立政殿内人心慌乱,不少宫人的脸上写满疑惑。自古以来,哪有为了进贤而主动和亲族翻脸的后妃?

都是血脉亲人,自己过得好了,举荐兄弟子侄难道不是最常见的事情吗?这又不是坏事。

谢十九郎笑容落下去,谢学士却笑了,口吻越发亲和:“三郎误会了,我今日带着十九郎入宫,是有与三郎作伴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陛下于两个时辰前,下令使掖庭遴选良家子入宫待诏。族中并非要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是盼着你能照应十九郎一二。生逢其时,就要顺应天意,珍重己身,蔻裙:把⒈48以6九63整理本文,可加入了解才能让亲长能安于九泉。不要令阿姑担忧,三郎。”她将手搭在谢十九郎的肩头,按着他再行一礼。

姑侄间气氛僵持,旁观的人却不能就这样干站着。姬赤华微微侧首,向阿四粲然一笑。

阿四恍然想起宴会前的谈话,开口问乳母:“为什么都不说话了?不用饭了吗?我准备的礼物还没送给阿耶……”

孟乳母看见姬赤华与阿四的交谈,但没能抽出空问清楚,眼下虽然牵挂,还是得含笑回答:“四娘且再等一等,谢学士在与郎君叙话。”

谢学士顺着声响看过来,软语劝说:“四公主一日大过一日,眼瞧着已是大孩子了。三郎当年也是这般大,转眼间已为人父。三郎,阿姑只盼着你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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