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14)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放孩子们离去前,皇帝对太子和姬赤华说:“若水到了成家的年纪,朕为他定了合适的人选,过些日子他就要搬到十王宅去。你们向来挂念他,便多去看看罢。有些事你大抵早已明了的,便不多说了。”最后一句是独独对着太子说的。

三个阿姊先后告辞,谢有容没动,显然还有话要说。

阿四想留下听一听皇帝和谢有容之间的事情,故意挣脱乳母的手,去找掉落的青枣。她其实已经看见是柱边的宫人捡起青枣拢在袖里了,但她偏偏往枣丢的地方去寻,绕谢有容找了一圈,再寻摸到皇帝的身边。

一岁大的孩童正是最惹人怜爱的,皇帝不出声,乳母和宫人也不敢拦,由着阿四慢慢悠悠地四处找。青枣是稀罕物,还是满宫只有阿四喜欢的稀罕物。除了丹阳阁有,就是甘露殿常备,所以皇帝跟前的果盘里也有。

“枣!”阿四会说的字眼不算多,但大都字正腔圆的。她喊完辛辛苦苦找到的青枣,见没人伸手帮拿,即刻喊:“阿娘,枣。”

“嗯,阿娘知道了。”皇帝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看她动作。

阿四遂用小手扒拉皇帝的衣服,踩上皇帝的大腿,作势要往案上爬。

到底是亲娘,不舍得让孩子摔个大马趴。皇帝伸手抱住她的小肚子,把她整个人兜回怀里,眼见她张嘴要嚎,手疾眼快取了一枚青枣塞进她手里。阿四果然心满意足地窝在熟悉的怀抱里不动弹了,兀自啃青枣。

皇帝抱着孩子眼风一扫,冬婳带着其他宫人和乳母一并安静退下。

即便是皇帝,有了孩子、抱着孩子,好似天然就笼着一层软纱,难免要生出一点半点的微妙又柔软的情感。若是多情又闲暇的人,说不准就会将这情感分与旁人一丁点儿。但还是那句话,毕竟是皇帝,还是壮志勃勃的皇帝,世上值得她关注的的事情太多了,且这些事都有着丰富意义和影响。唯一那点可以出来的心思,也多被孩子和未来占据,留给旁人的就更少了。

朦胧的晚灯柔化了皇帝脸上的棱角和沟壑,她真切地笑,也真切地疑惑:“表兄,我们相处这么些年了,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何必做这些事情来让我为难?”

表兄——这是皇帝登基前会用的称呼?还是成为太子之后弃用的?

谢有容已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一向是很出色的,百千字的诗文只要通读一遍就能诵,十六岁科举时做的文章,时隔二十七年依然能倒背如流,仿佛就在昨日。可他对于近年的事情已经感到模糊了。

也许是从三年前开始?五年前?

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书山稗海也填不满的空荡。

谢有容倏然想起,恩师夸赞自己时惯常的拂须动作,而他采纳宫人建议从未蓄胡,故而只能握紧自己的手,用平静的面容抵御被剖视的感觉。

他缓缓叩首:“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陛下。”

被皇帝如珠如宝一般捧在手心的阿四不明白谢有容的痛苦,也听不懂皇帝和臣下在打什么哑谜,她只听见清脆的玉裂声。

最初,她以为是谢有容俯首时玉质的禁步磕碰地面的声音,很快她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测。谢有容又不是脱跳的姬宴平,怎么会在行礼时磕碰到禁步?

第12章

再说姬宴平,她在家宴挨了一顿训斥,痛改前非装了好几天乖孩子,偶尔来看望阿四也是送送吃食玩具就走,再没有试图将妹妹打包带走的出格行为。

按照阿四的经验,以为最多三天姬宴平就会故态复萌,结果她在第四天听到了御史在紫宸殿言之凿凿地痛斥姬宴平,惹出不少官员附和。看样子,因为姬宴平在中元节清场,不少人都没能去成曲江池,惹了众怒。

皇帝朱笔一批,判了姬宴平两个月的禁足。御史是满意了,弘文馆的学士和博士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姬宴平禁足,学照旧要上,她出不来就只能老师们辛苦一点,在上完其他学生的课后专门再抽时间,轮流进宫补课。

弘文馆的差事,大多是清闲的,最多编编书、修修史,难得遇上一回忙碌的时候,这两个月愣是溜细了老师们的腿。

阿四是个讲道义的好孩子,见小阿姊出不来,就亲自迈开小短腿去找。她乐乐呵呵地坐在长安殿里,每天听谢学士和姬宴平斗智斗勇。热闹看得是很开心,但课是一个字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反倒是院子里扎的秋千,很讨阿四喜欢。

长安殿很宽敞,又只住了姬宴平一个主人,禁足圈的地方也宽敞,没有让她在一间屋子里不出门。就是时时有中年内官在姬宴平身后跟着,念叨一些规矩和礼仪,人听得头大。

在阿四的曾祖时期,也就是昭帝朝,靠近光顺门的一片宫苑都是后妃的住所。随着昭帝的女儿登基,再到现在昭帝的孙女杀死孙男坐在宝座上,不再收用大量的官家子入宫为妃嫔,这些地界也多成了皇嗣的住处。也因皇嗣不丰,大多能一人占据上百间乃至数百间院落。

阿四独居丹阳阁,姬宴平在长安殿,姬赤华住明义殿,姬若木先前住在还周殿做太子后搬到了崇明门外的少阳院。

再长大一点,能够开口说一些简短的句子。阿四开始对各式各样的宫苑充满探索欲,经常借着和宫人捉迷藏为借口,独自窝在犄角旮旯里偷听闲散宫人的谈话。一些长辈和乳母不会提到的、又找不到借口问的事情都可以在这里听到边边角角。

把只言片语拼凑成一个完整的传闻或旧事,成了阿四新的乐趣。

听宫人们说,姬若水以前是和三个兄弟一起住在承欢殿,后来三个公子都和亲她国了,就留下姬若水。知道这点后,阿四也溜达去承欢殿逛过,但那儿没有什么其他人的痕迹了,好像说是和亲公子原先住在掖庭局的偏僻院子,在承欢殿没住多久就和亲离开,旧物也陪送了。

就在阿四快要忘记那一次偶然的出宫游宴,回归宫廷帝王蟹横着走的作威作福生活,一个小插曲引起了她日渐旺盛的好奇心。

承欢殿中,有力士被抬着出来。里面有轻微的呜咽,随风进入阿四敏感的耳蜗,有另一个人在哭泣。哭的是刚刚被抬出去的力士,也在哭不久前暴病而亡的力士,念念有词,好像是在祈求死去的力士保佑重病的力士。

阿四心里有隐隐约约的感觉,死在曲江池中的大概就是那个暴病的力士吧。

近日里,她在承欢殿常来常往,将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和所有宫人、力士都混脸熟,仍旧是第一次听到相关的声音。承欢殿的人要比长安殿的人口风紧得多,是不是也说明姬若水为人处世的手段比姬宴平高明?

偏偏只有今天阿四没有进承欢殿,因为她听见有人先来一步,是尤熙熙。

这些天里,皇帝赐婚姬若水和尤熙熙的旨意已经传扬开,阿四也从宫人和阿姊及其伴读们的谈论中弄明白了尤熙熙的身份。她是皇帝早年云游时带回来的弃婴,一直养在旧时的公主府内,赐婚后皇帝下旨将早年查封的越王府重新修缮,赐给二人作为新居。

在众人口中,尤熙熙是一个极为爽朗大方的人,偶有一次撞见阿四,还掏出了见面礼——一艘精致的小彩船。她应该是记得阿四在曲江池快活往池子里扔河灯的奇景,认为她喜欢玩水,才特意准备的。

相当有心,然而阿四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那天埋在荷花中惨白的手给在阿四眼中的尤熙熙蒙上一阵可怖的底色,这木船承载的太多,她实在是玩不高兴。固然深知尤熙熙不会伤害她,但她心里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缓和。

所以阿四今天没进门,只在周边祸害花草。没成想,承欢殿又少了一个。

阿四抬脚想跟上去看看,却被承欢殿的内官拦住了,她说:“那是得了病的小力士,公主不要过了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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