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馆入口处反倒不用排队，很快就能进去。
“迹部君,”清柠好奇地问道,“你以前有来过这种展会吗？”
迹部思索片刻,诚实地回答道：“没有。”
他出席过知名画家举办的作品展览，不过通常情况下都是收到邀请函,去的时候也是走专门的私人通道。
果然还是邀请的太突然了，应该再准备充分点的……
“我猜也是,”清柠语气轻快,“等会儿下车我去买门票,我们一起进去吧。”
虽然很久没看过画展，但清柠对流程还是驾轻就熟。
“我们一起进去，”迹部语气郑重地强调,“但是门票我来买。”见清柠微微歪头,他解释道,“我邀请你来的，当然应该我来买。”
清柠不跟他争这个，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美术馆，但在外面该有的礼仪还是要保持,清柠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着司机帮她开车门。
先她一步下车的迹部已经绕到了这边来，车门打开后，他弯腰朝清柠伸出手。
清柠今天穿了双带点小高跟的鞋子,虽然礼仪课上已经反复练习过，她现在也能做到自如地穿高跟鞋行走，但下车的时候有人朝她伸手，将力量借给她，她还是很愿意接受的——这样也能更稳些。
她熟练地将手搭在迹部的掌心，被他握住后才将腿迈出车外。
——至今为止跟她这样牵过手的男生一共就两个，一个是须王环，另一个就是迹部。相比较之下，迹部大概是因为常年打网球，掌心被球拍磨出了无论怎么保养都无法消弭的薄茧，却有着令人更加安心的力量感。
——迹部君好可靠啊。
而且他会在自己站稳之后就收回手，礼仪风度保持的恰到好处。
在两个人的手松开后，迹部又去找了司机。距离隔得有些远，清柠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她的注意力也很快被门外的宣传海报吸引，刚欣赏了一番，就听到耳畔响起迹部熟悉的声音：“走吧，去买门票。”
“嗯！”
展会本身就热门，他们来的时间又是周末，虽然进来的时候不用排队，但里面来参观的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担心清柠会被别人挤到跟自己走散，迹部下意识地离她近了一些：“不要离我太远。”
在进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售票处租用了讲解设备，一人一个蓝牙耳机戴着，公共场合也不能太大声，所以迹部在说话的时候，几乎要贴上了清柠的耳朵。
瞬间被馥郁的玫瑰香气裹挟，清柠下意识地抬起头，毫无防备地撞进迹部那双正凝望着自己的海蓝色眼眸中。
——距离好近。
即将看到喜欢的画家作品展览的期待和喜悦，将她心底涌上来的一丝慌乱结结实实地压下去，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只是乖乖地点头，应了迹部一声：“好。”
迹部浅浅笑了下，抬起手揉揉清柠的脑袋：“走吧。”
整个展会被分为四个区域，讲解设备在打开后也有提醒，哪一条是最佳的观赏路线。
总归下午没什么事，清柠又想仔细欣赏一下作品，两个人就慢悠悠地参观起来。
大部分作品清柠以前都在书上、或者纪录片中见过，还有几幅画是她上鉴赏课的时候，老师也展示过的。
但有少部分作品是之前没有公开过的，这才是最让她感到惊喜的。光是听讲解还不够，她还会侧耳倾听旁边一起看展的路人的点评和解读，也会跟迹部小声讨论。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在这方面有深入一些的交流，不同见解和想法的碰撞也让清柠觉得很有趣味。
眼角的余光瞥见休息区域有空出来的座位，迹部低声询问道：“先去休息一下？”
腿确实有点酸了，清柠便点点头：“好。”
但这种身体上的疲惫并没有给她的精神带来影响，她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等一下再去看一遍刚才那幅作品吧，我第一次看到，好惊艳啊。”她不掩开心的情绪，“还好今天来了！”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很容易被她牵动心弦，看到清柠脸上的笑容，迹部也弯起唇角：“这么高兴？”
——看来以后可以经常带她来这种展会。
“嗯！”清柠用力点头，也不忘夸奖迹部，“迹部君好会选啊，竟然刚好就选了我喜欢的画家的作品展会。”
“我也不是随便选的。”迹部语气认真，“是你跟我说过，你喜欢这个画家，我才选的。”
“我说过吗？”
“之前你给你祖母画生日礼物的时候，在办公室闲聊，我问你有没有哪个特别喜欢的画家，你告诉我的。”
那个时候他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但已经开始无意识地留意她的喜好——尤其是她自己说的。
说完之后，迹部就发现，清柠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那双灿金的眼眸被头顶的灯光照耀的熠熠生辉，笔直的目光像是能看穿他。
抿了下唇，迹部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看我做什么？”
是不是……他的心思太明显了？
被她发现了端倪吗？
“迹部君你……记性果然很好诶，”清柠语气惊讶，“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迹部：“……”
可恶！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脱力感，迹部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但他自己其实想法也很矛盾。他期待着被清柠发现，如果被她问起，当然也会坦率的承认，只是这个场合实在不符合他的美学，所以又祈祷她不要发现，让他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向她告白。
可她真的一点都没发现，还在这里夸奖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就让迹部又有种期待落空很失望的感觉。
——看来爱情远远比他从话剧和诗歌中了解到的要复杂的多。
在心里叹了口气，迹部嘴上却顺着清柠的话说下去：“嗯哼，那是当然的。”
这一刻，迹部在清柠眼里简直要闪闪发光了——迹部君，平等地记得每一个朋友的喜好，好厉害的端水大师！
“好了，我们再去看一遍刚才的那幅画。”说着，清柠便站了起来。
迹部有些惊愕：“我们不是刚坐下吗？”
“已经坐了三分钟了呀。”清柠伸手去拉迹部，“走嘛，迹部君。”
迹部坐着没动，清柠又晃了晃他的手臂：“小景——”
她明明也没用撒娇的语气，就和平时一样很普通地叫了这个称呼，只是尾音稍微拉长了一些。可当她看向自己的时候，迹部就毫无原则地妥协了。
但是……她这样是不是就有点犯规了啊？
在美术馆里待了足足有三个小时，清柠拉着迹部，把自己之前没见过的几幅作品来回看了好几遍，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去旁边的纪念品店买东西。
结果去的时候，商店已经过了营业时间关门了。
清柠：“……”
上一秒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孩，下一秒她就成了全世界最伤心的小女孩。
她很少见地控制不住表情，唇角都向下撇了。
“我光顾着看画展，忘记还有营业时间这回事了，”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清柠叹了口气，“什么都没买到。”
迹部低头逗她：“那明天再来买？”
“明天我要上课，没时间过来了。”
“让千织替你来买。”
“其实也可以在网上购买，但是就没有那种逛完画展直接买纪念品的快乐了……”清柠纠结着，“让千织帮我来买也是，就——”她比划了一下，“过了时效性，带来的情绪价值也不一样。”她眼巴巴地看着迹部，“你能理解吗？”
“能。”迹部点了点头，弯腰试探着提议道，“不然我来联系他们，让他们重新营业，你进去买？”
清柠欲言又止：“那倒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等等，”她面露怀疑地看着迹部，“你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