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次我爱你(关于情歌系列之一)(11)

「终于知道害怕了吗?你认输,吞回先前的玩笑话,我把你放在加油站,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自己叫辆计程车回台北。」

宁雪给他的回答却是将脸更埋进了他背脊。

「我不害怕!我会努力融入你的生活里,你要飙车我陪你,你要散心我陪你,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说喜欢你,不是玩笑话而已。」

先前的那句告白或许来得仓卒,但这一次,她却已是百分之百的确定。

她的再次告白却只是让他的身子更僵、心更冷了。

「你是读社工系的吗?为了想要挽救一只迷途羔羊奋不顾身?为了想要拔除社会毒瘤,无所不用其极?」

他哼气,语气更冷漠了,「还是我母亲托梦给你,托你来为她照顾儿子?省得他迟早要步上她的后尘?」

「我来找你……」她的嗓音轻柔,近乎叹息,「其实,是为了我自己。」

原来如此!

在告白的同时,宁雪总算是弄懂了自己的心了。

她终于明了这些年来她何以会对那些对她示好的男生不屑一顾,又为何会仅因张伯伯的一句戏言,想尽办法也要来到他身边了。

原来在她心底深处,在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为他预留了个位置了。

就像他当年那个纯真稚朴的梦想蓝图里,也曾经纳入了她一样。

韩桀闻言又是一僵,浑身如绷紧了的琴弦一般,危险扯直。

「宁雪!」他难得不含嘲弄地喊她的名字,「我希望你能分辨得出在什么场合里,该说什么玩笑话。」别选在别人飙车时企图找死好吗?

「为什么你要一再认定我说的喜欢你是句玩笑话?」

她闭上眼睛,语气固执。

「我们相识的时间超过十年了,你应该很清楚我并没有和人乱开玩笑的习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如果没有,我不会说。」

「如果真的不是玩笑话,那我就得劝你回头了……」他的嗓音飘浮在风里,比寒风还要尖锐刺骨。「基于对老同学的关怀,我必须说,你一定是瞎了眼睛或是神智不清了,才会去喜欢上一个根本无心的邪恶男子。」

「你有心的!」她坚持,「只是你比旁人更怕受伤害,是以宁可装作没有。」

他轻蔑笑着,「别说得好像你是神,别说得好像你已洞悉一切,永远别认为你当真了解一个男人,尤其当你所凭借着的,不过是些早已泛黄的儿时记忆。」

「就算我了解得还不够彻底,但是只要假以时日,我一定可以——」

「可以什么?」他哼气打断她的话。「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省省力气吧!我不是实验室里那只被钉牢了四肢的青蛙,不会乖乖躺在那儿任人开膛剖肚去做、彻底了解。,请你牢记,我是最憎恨束缚的。」

「喜欢并不等同于束缚,若是两情相悦,就是种心甘情愿的给予及陪伴。」

「两情相悦?」他再度蔑笑,「你倒是颇能自得其乐的嘛!宁雪同学,我曾经说过喜欢你吗?」

她微微脸红,并暗暗庆幸她在他身后,他看不着。

「你曾经说过要带我一块去寻找真正的落脚处,你不能够食言。」

「落脚处?」他爆出大笑,「以台佣的身分?」

她自知有些丢人,但更知道此时若是退缩,两人今后难再有交集,于是她硬逼自己抛去自尊。

「没关系,如果你一定要藉由这样的身分才肯接纳我,那么我认了,如果你一定要藉由折磨的方式才能够让我证明我对你的喜欢,那么,我也认了。」

她说得无怨,平淡的语气里却有着明显的坚定。

「该死的你!」

韩桀恼恨光火,却又不禁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跟小时候一样,莫名其妙就被她牵着鼻子走,可恶,好话坏话他都已说尽,为何她就是不肯松手?为何硬是要赖着他不走?为何不能让他自生自减?

恨恼之馀,他用力咬牙催紧油门,加快了车速。

「如果你又想用小时候那招死缠烂打逼我就范,那你就太不知长进了!」

韩桀怒声咆哮,逼自己对她的话嗤之以鼻,抛给冷风。

他现在过得很好,恣意逍遥,潇洒快活,想做什么就做,不必因为另一个人而费心耗神,甚至于椎心刺骨,他不要!他再也不要了,

很好,她就是不听劝是吗?

很好,她刚刚说了愿意接受折磨了是吗?那么他还客气什么?

身子朝前倾,他面不改色地催紧油门,车子以玩命般的速度往前飞冲而去。

甚至在遇上了载满重物、挡着路的大卡车,他照样找空隙钻进钻出,惹得大卡车司机开窗吐出了成串的干谯声及刺耳喇叭。

偶尔韩桀低头,会看见仪表板上的指标就跟他体内持续爬高的血液一般,几乎就快要破表了,但他一点也不感觉到害怕,是从母亲死后开始的吧,他体内的某些知觉及感官起了退化,甚至是退化到已然形同消失了。

但就在今天晚上,他体内的某个阴暗角落,却被一个笨女人的愚蠢告白给撩拨了,甚至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他想要忘掉她的话,却发现办不到。

他持续使坏,却始终没能得着他想要的反应。

她没有尖叫,没有求饶,她甚至连颤抖的动作都没有。

「你真的不怕死?」可恶!这个女人明明就貌似柔弱,怎么会脾气冥顽不灵至此?

「死了就算了,反正还有你作伴。」她温柔回答。

妈的!她不但不怕,甚至还有心情和他玩恶心?

「陪你干嘛?」他冷哼一声,自觉无趣了。「帮你在阎王生死簿上签下『到此一游』吗?」

嘎然大响,韩桀煞住了机车,不是为了她,而是因为目的地已到,他不但得到了冠军,甚至还打破了他以往的纪录。

他气恼地低头看表,下车用奇异笔将时间记录在路边的广告广告牌上。

车子虽然停住,但外表冷静如常的宁雪实际上仍在神游大虚,无法回神,只好先脱去安全帽,人仍坐在机车上。

「我们赢了吗?」她悄悄出声问,终于能有机会将视线投往路旁看风景了。

远方天际墨黑阴沉,深浓无底,海浪拍岸的声响也很骇人,只有前方不远处那灯火璀璨的度假中心,为这安静夜色增添了些许艳色。

「你认为呢?」他冷冷反问。

如果她问的是「轧」车,他们很显然是赢了,但如果她问的是他们之间的角力赛,那么……哼!胜负未明,她只是先小赢了高,得到了再赛的资格罢了。

韩桀回过身傲立在她面前,唇角微微上扬,浑身散发着一股夜魅的气息。

她正想点头,却淬不及防被他抱离了车子,他原是想将她抱下车的,却不知何以,她在他怀中的感觉竟是好得出奇,让他有些放不开手。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也知道不管他打算怎么做,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他,不论是她的力气或她的心,对于他,她都难以抗拒。

他原意是想要吓吓她的,但当他真的对她采取了行动之后,他发现自己最想做的,竟然只是……只是想要低头吻她?

该死!他是在欲求不满个什么?

要不,又怎么会对眼前这「小学同学」起了如此怪异的绮念心思?

怎么会突然想知道她那玫瑰花瓣似的水漾柔唇,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他的脸和她的靠得好近,气息互换,宁雪甚至可以略算出他眼睫毛的数目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她终于投降,开口问了。

「我问你最后一次……」他冷冷启嗓,带了点恶魔的味道。「你真的『决定』要喜欢我了?」

她点下头,表情认真,「你是要我到教堂发誓还是到庙里斩鸡头,才要信我?」

他哼口气,冷笑再问。

「喜欢到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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