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养子今天也深陷修罗场(57)
大部分时间,孟临殊都陷在长久的睡眠里面,他太瘦,侧躺在那里,被单搭在身上,削薄的肩膀只能撑起一点伶仃的弧度,面色苍白,如同褪了色的釉彩,光洁冰冷,美丽到近乎不祥。
裘桓看着他,时常会疑心,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每到这个时候,裘桓都会紧张地把孟临殊抱在怀里,试探他的鼻息,直到感觉到孟临殊冰凉而微弱的呼吸,他才能松一口气。
裘桓也想过,是不是自己把孟临殊关在房子里,孟临殊才会这么不快乐。因此他特意带着孟临殊出去,想要他看看岛上的风景散散心。
孟临殊许久没有出来过,裘桓怕他身体不舒服,特意弄了轮椅推着他,他坐在轮椅上,从背后看去,能看得到肩胛骨高高地凸起,像是蝴蝶的翅膀,骨骼脉络清瘦至极,稍稍一碰,似乎就会折断。
从他的身上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这段时间精神上的痛苦,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他现实的健康。
裘桓不敢再看,转开视线,柔声和他说:“之前一直想带你出来转转,国内认识你的人太多,你到哪都得戴着你的口罩帽子,这里就咱们两个,你想怎么玩都行。”
那天是个好天气,整个天空万里无云,海面一碧万顷,如同蔚蓝的宝石,微风下,荡开雪白的涟漪,海鸟轻盈地点过海面,岸边的棕榈树枝繁叶茂,日光明亮璀璨,温暖地落在面颊上。
可孟临殊对这一切,都没有分毫的兴趣,只有刚出来的时候,他微微地抬起眼睛,慢慢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而后便转开了视线,似乎无论身在何处,亦或是裘桓如何对待他,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没得到孟临殊的回应,裘桓也不生气,推着孟临殊沿着海边往前走。
这个岛不算太大,但也不小,两个人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微风吹来,能闻得到带着淡淡咸味的海风,还有裘桓让人四处栽种的花,那花开得很小一朵,但是密密匝匝聚在一起,远远就能闻得到特别清新的香气。
连裘桓都忍不住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觉得心情放松了不少,如果他们两个没有闹矛盾,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一起,哪怕什么话都不说,裘桓都觉得特别幸福,这就是他想象过很多次,和孟临殊一起白头到老,两个人都退休之后的闲暇生活。
但只要裘桓看一眼孟临殊,就知道这种幸福只是他一个人的而已。
孟临殊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屋子里,他的皮肤因为长久没有见过日光,现在在太阳底下,甚至有点透明,像是刚刚上岸的小美人鱼,没了鱼尾,每一步都在刀尖上。
裘桓忽然就没了兴致,推着孟临殊回了房间里面,自己去给孟临殊做饭。
因为岛上只有两个人,除了来送东西的,别的时候,大部分的日常杂务都是裘桓自己做的。
他这辈子也没干过这些事情,哪怕是出国留学的时候,裘老爷子都觉得他会把自己饿死,给他从国内配了三个厨子送过去,平常还有钟点工和保姆来替他收拾房间,可以说,裘桓自己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下厨房的一天。
但是说来也怪,如果让他给自己做饭,他说不定会嫌麻烦,但是他一想到自己做的饭是给孟临殊吃的,不但不觉得麻烦,甚至还下了个美食app,在上面翻菜谱照着学。
孟临殊喜欢吃海鲜,裘桓每天都让人送了最新鲜的海货过来,变着法子的做给孟临殊,就算孟临殊每天吃的都很少,裘桓也乐此不疲。
只是今天做到一半,裘桓忽然接到了个电话。
电话是老爷子打过来的,一开口就是骂他:“好大的威风!封了机场闹出了乱子,现在又躲到哪去了?”
裘桓等裘老爷子骂完了,这才说:“这事儿等我回去,自己会去认错。”
裘老爷子问:“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孟临殊封了机场这种事,自然不能被裘老爷子知道,裘桓手眼通天,不想泄露出去的事,谁也不敢忤逆,以裘老爷子的身份,居然也没问出个子丑寅某来。
闻言裘桓只道:“一点小事。”
“一点小事你就这么兴师动众?”裘老爷子被他气得深吸两口气,却又问起另一件事来,“上次你和临殊,到底怎么回事?”
上次裘桓和孟临殊,当着裘老爷子的面弄得挺不愉快,裘老爷子当时不问,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
裘桓这些天都待在岛上,手机没信号,今天还是为了处理公务开了卫星电话,裘老爷子这才总算联系上了他,裘桓只以为他会问机场的事,没想到最关心的,却还是孟临殊。
“兄弟之间吵个架,也值当您特意来问。我和盛少钦打起来,也没见您这么念念不忘的。”
“你和他能和临殊一样?临殊从小在外面,长大成人了才回来,情谊自然和少钦不同。”裘老爷子声音低下去,带着点讳莫如深的狐疑,半是问,半是警告,“他长得好,性子也温和,你不要看他这样,就总是欺负他……也别天天黏着他,你们年纪都大了,各有各的事,再是亲兄弟,也没有睡一张床的道理。”
裘桓原本肩膀夹着手机,正在拿着锅颠勺炒菜,闻言手上一顿,手背撞在了锅边。
锅烧得通红,裘桓“嘶”了一声,倒是不大在意,拿冷水随便冲了冲,似笑非笑地和裘老爷子说:“您这是什么意思?谁又说闲话,传到您耳朵里了?”
裘老爷子道:“你别问我从哪知道的,我只问你,那么大的房子,你就一定要和临殊睡到一起去?”
“是有这么一回事。之前我喝多了,临殊心肠软,怕我吐得呛死自己,就来照顾我了。后面有两回,我想着和他促膝长谈,问问他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要是哪里受了委屈,也好替他出出气。您也知道,我和他白天都忙,也就晚上能有点时间,聊得晚了,顺便就在我房间睡下了。”
裘桓说得轻描淡写,关了火把菜盛出来,笑着问裘老爷子:“您不会是以为,我和临殊,当着您眼皮子下面谈恋爱呢吧?”
裘老爷子虽然放了权,可这么多年下来,想要在裘家查个事情也没人敢瞒他,他起了疑心,一路问下去,就问出了之前,裘桓总和孟临殊一间房出来。
裘桓也是在裘家随心所欲惯了,下人们哪会不长眼去告状,可没想到裘老爷子真会去查。
他语气太自然,也太理直气壮,裘老爷子实在也不愿意怀疑自家两个儿子真的有什么不正常的瓜葛,因此只道:“临殊说的那个孤儿院,我已经派人去守着了,你少给我去打扰他们。”
等电话挂了,裘桓随手把卫星电话扔到一边。
他刚刚说话的时候虽然带着笑,可脸色其实阴沉了下去。
裘老爷子警告他,只是觉得他做事不靠谱有些过界,并不是真的认定他就和孟临殊有什么了。
他和孟临殊的关系,并不是可以开诚布公告诉老爷子的,可裘桓本质上,是个很传统的人,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喜欢一个人,就得认认真真谈恋爱。
庄同洲他们谈的那些狗屁恋爱,裘桓从来嗤之以鼻,觉得纯属浪费时间,两个人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分都没有,算什么在一起了?
可偏偏,他和孟临殊,明显是在裘老爷子这里拿不到认可了。
裘桓想抽烟,抹了兜才想起来,怕孟临殊哮喘犯了,他在孟临殊身边的时候,是从来不备烟的。
菜都炒好了,煮的一锅海鲜粥也可以离火了,裘桓捏捏眉心,堆出笑容来端着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