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被抛弃以后(23)

作者:拾金不昧 阅读记录

被罚站在走廊反省时,他们会隔着玻璃窗朝我做出嘲笑的表情。

我视而不见,静静地站直身体,垂着头,目光落在脚尖的某一处,什么也没有想。

直到某一天,他们发现之前那些行为都不能够惹怒我,又想出了新的整蛊游戏。

周末补课结束后,以张九为首的几个不怀好意的男生站在走廊里,拦住我要走的路。

我不敢和他们硬碰硬,扭头打算从走廊的另一边下楼,忽然被人从背后一下子薅住头发,拽进熄灯的教室里。

张九的手上拿着一把剪刀,带着恶狠狠的表情:“你们把他压住,我来剪头发。”

“不知道把你剪成秃子,章陌生还会不会喜欢你。”他嘻嘻地笑,笑得人毛骨悚然。

我拼命挣扎,扭着头不让他得逞。

“别乱动,要是剪掉了你的耳朵,流了血,可就不好了。”

碎发掉下来扎进眼睛里,沁出泪花,室内昏暗一片,鬼影憧憧,像陷入了被恶魔环绕的地狱深渊。

我的心口窒息发痛,想呐喊,却如鲠在咽,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终于有人踹开了门,啪地一声打开灯,明光乍泄,章陌生就从光里走来,上前将桎梏我的男生两三脚踹开,转身一巴掌扇得张九摔在地上:“我的人你们也敢欺负。”

他目光狠厉,看得人心惊胆战,于我却是救赎。

……

所以不要怪我会爱上他。

因为他总是在我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候出现。

我六岁那年,院长说福利院财政危机,养这么多小孩揭不开锅,决定要将我送人的时候,是章陌生突然出现,选中了我资助。

后来据说想要收养我的那家人做违禁生意被查,夫妻俩人和孩子都进去了,章陌生团在沙发里拉着我的手刷新闻,心有余悸道:“还好有我,不然你就是这个视频里打码的瘾君子。”

我十五岁那年,章陌生从国外回来,背包都来不及放下就来看我,一脚踹开了那扇关着黑暗,暴戾与肮脏的门,就这样踏进了我的心里。

他将自己头上的棒球帽摘下来扣在我的脑袋上,牵着我手一路从灯下走过。

“他们以后不会再欺负你了,”章陌生向我郑重地保证,“放心,以后有我在,谁都不敢欺负你。”

我仰着头看他,眼泪化成雨簌簌落下,握紧他的手,就这样和他走了很远的路。

倏忽好多年过去,那一幕在我的记忆中随着岁月加深,不肯淡去。

他后来陪我过了几个生日,我后来上了他的床,这一段心照不宣的感情,我以为是两情相悦的。

梦在这里醒来,我躺在冰凉的病床上,心脏在胸腔微弱地搏动,不知名的器械连着线贴在我的肌肤上,医生无情地告诉我,不可以再等下去,要尽快做手术。

可是那些有关生死的字一个也钻不进我的耳朵。

我只想对一个人说,章陌生,你说话不算数。

你说没有人再能欺负我。

你说以后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

你说话不算话。

章陌生,你和张九有什么区别,怪不得会和他搞到一起去。

两个骗子,两个坏蛋,真是天生一对呢。

我怎么能不恨。

温咸的液体从眼角流淌至鬓边,湿了头发,我合上眼,愿以我余生仅剩寿命做交换,祝福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不死不休。

·

没有达到做手术的条件,在医院住了几天我就要求回家,刘盟见我执意如此,不再规劝,给我开了一大包药,说有事随时给他打电话。

我想我是不会再和他打电话了。

因为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前几天虎子给我发消息:我要结婚了,小十四你来不来?

忘记有没有提过,虎子也是福利院里出来的,排行第五,因为“五”和“虎”发音接近,干脆起名叫李虎。

虎子没那么幸运,既没得到资助名额,又因为年龄大没有人愿意领养,但他争气,初中毕业就一个人出去打工,摸滚打爬硬是干出一番事业。

后来说是去南方下海,离开京都,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

“请了院长,你和小十,其他都不来。”他向我保证那些人不会出场。

于是我回复了他:虎哥,我去。

正好,我想去一个远些的地方散散心。

或许,再也不回回京都。

南方的秋天来的太晚,我在京都已经过完了这个季节,又忽然看见还没有落叶的树,突然有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

婚礼在一个温暖的小城举办,就连绵绵小雨都多了几分诗意,我打着伞从青石板路上慢慢走过,看见穿着旗袍的姑娘站在屋檐下避雨,画一样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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