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浮屠(25)

作者:九鲸是为 阅读记录

忘禅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再一看那落了满地的砖,神色渐冷。

他回过头道:“没什么大碍,吉利不吉利的,却是你们想多了。”

“你不留在此处祈个福什么的?”景伏城立马道,“好端端的墙倒了,可不是不吉利?”

忘禅扫他一眼:“你跟我来一下。”

他说完避开刘东窑往一旁去,景伏城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上来,一脸殷勤道:“怎么了?”

“你想干什么?”忘禅长驱直入,进入主题,“你是嫌我这儿事情还不够多,净来给我添乱?好端端的墙你把它给推了做什么?”

景伏城呛了两声,立马否认道:“谁说这墙是我推的?”

“景伏城,我还不够了解你?”

忘禅这话一说,景伏城非但不心虚,而是眼神“唰”的一下亮了。

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直直的看着忘禅,好似很开心的样子。

忘禅被他这反应气得反而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了半晌,待自己心里头这股气下去了,才开口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要与那即子箴一同去湖城,我不想你去。”景伏城说。

忘禅抛给他两个字:“幼稚。”

景伏城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模样。

“我为何要听你的?”忘禅懒得再搭理他,与他擦身而过,往刘东窑那里去了,“这墙倒之事,应是人为,实在与风水不风水、吉利不吉利的没有太大关系,你大可放心,再重新砌起来就好。”

刘东窑松了口气:“那便好。人为……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净不干好事。”

走过来的景将军突然听到这后半句话:“……”

忘禅的马车走了一半,发现景伏城便一直这么跟在后头。

他的耐心也已经耗尽了,干脆停了马车问他到底要做什么。

景伏城大大方方的:“跟着你。”

“你一个王爷、将军,不去忙你自己的事儿,成天跟在我身后做什么?”忘禅紧皱眉头,“我如今不过是个出家人,没什么值得你好利用的。”

景伏城闻言神色一暗,看上去竟多了几分失落。

忘禅挪开视线,心中暗叹一声,道:“你回吧。”

“持玉,你是否……”景伏城顿了顿,才继续问下去,“还在生气你阿姐身故一事?”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忘禅心中便是气不打一处来,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深深地悲凉涌上心头。

他心思重,早已想了千千万万。可景伏城却还停留在最表层里,认为他只是在生气而已。

忘禅无力道:“人各有命,那不过是阿姐寿元已尽罢了。”

景伏城深深地看向他:“可你虽如此说,却一点也不想搭理我。”

忘禅收回视线,进了马车里,将景伏城的身形挡在那布帘之外。

紧接着,他听见这人在外头有些无力地问道:“兄长,我们是不是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般了?”

忘禅想,若是他看得到,此刻景伏城应该是垂头丧气的。

就好像从前他输了棋,闷声不开腔的模样。

马蹄落地,车轮声起。忘禅一个轻飘飘的“是”入了耳,便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32章 好巧

风有些大,凛冽刮着,将路两旁的枝丫都吹得飞起来,有些甚至被风折断摔了一地,车轱辘滚过去时便是“咔擦咔擦”的碎裂声,吵得人心紧。

即子箴手持一卷书,倒很是想看进去,奈何被这声音吵得根本无法专注。

可一旁的忘禅却始终双目紧闭,像是丝毫都没被影响到似的。

直到马车突然“吁”的一声停下,车夫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大人,前头就是启城,我们是进去还是绕路?”

启城是京城方圆百里外最近也是最大的一个城市,常住人口虽比不上京城,但也人流颇大。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日,若是再往前走走,倒是有个县城,不过与这里比起来就没那么繁华了。

即子箴迟疑的时候,忘禅已经开口道:“再往前走段吧。今夜歇在宁岳县即可。你也赶路累了,我们便在此处歇息一炷香的功夫,补充一下体力。”

车夫应了,即子箴这才好开口打扰:“你这一路倒很是专注。”

“本就是为修身养性,若不专注,如何能做到呢?”忘禅睁开眼,将帘子撩开,打算下去透透风。

车夫正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喝水,见忘禅下来,便冲他嘿嘿一笑,很是憨厚老实的模样。

忘禅微微颔首。

即子箴也从马车上跳下来,坐到他身旁,递给他一块干饼子:“给。”

忘禅倒也没嫌弃,尽管那饼子看上去干巴巴的,一点水分也没有,有些难以下咽。

他吃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味道不错。

即子箴一边嚼饼子一边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你和那个景伏城……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连即子箴都看出不对来。

忘禅心里头轻轻一跳,突然觉得有些压得慌,他没有很快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如今跟着太子太傅,本有大好的前程,何必来跟我走这一遭,若是悄无声息也就怕了,可若是让京城的各派势力知道……就连太子太傅,都难免觉得你有异心。”

即子箴苦笑一声:“秦将军于我便像是亲父,我跟随他那么多年,又怎会对他的枉死置若罔闻。”

忘禅嚼了两口饼子,闭上眼,轻叹一声:“父亲从前征战沙场,战功赫赫,可他离世后这世人却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何其冷漠绝情。有时我不禁在想,他所做的那些,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家国大义?可他所维护的国,说不定也……”

“慎言。”即子箴神色微拢,严肃了几分,“难免隔墙有耳。”

忘禅“嗯”了一声,真情流露。

“自古忠义难两全,我知你与皇后娘娘时常惦念着将军,也知你们有时无法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怎么就能把自己的亲生子女留在宫中数年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但我跟随将军多年,自认为也是了解他几分的。”即子箴低声道,“在将军心中,他护的并不是那个人,而是在为这天下,寻一个明君……他佑的是天下苍生。”

可那所谓的明君,又当真是明君么?

犹记得三年以前,忘禅于鸿鹄寺中听闻南方水患,生灵涂炭,丧命无数,尸陈遍野。

北方大兴土木,投入金银万千,不过为起几座楼宇挣些面子工程。

区区拨款万两白银,他都做不到。

那些银两,本可以换万千百姓性命,可最后只不过成为了几幢没有灵魂的所谓楼宇。

纵然鸿鹄寺全寺为那些百姓祈福,却也起不了任何根本性的作用。

“忘禅?”即子箴突然喊醒陷入情绪中的忘禅,问他,“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忘禅将最后一口饼塞入嘴里,道,“我们继续赶路吧。”

这一下,又是一个时辰。

抵达宁岳县时天色已晚,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

这宁岳县县城里仅仅只一家客栈,可以住宿,进了大门,里面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小二坐在桌子上打瞌睡,掌柜的在台子前站着算账,听到动静抬眼一看,愣了一下,说:“哟,今儿个这是怎么回事,宁岳县来了这么多的生面孔?”

宁岳县地处启城不远,也不是什么交通要塞,因此平日里常住的都是本地人,很少有外来人。一般有路过此处的,都是住到启城里头去了,所以在这儿做旅店的生意其实并不好做。

“三位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

“帮我们开三间房。”即子箴说着放下一锭银子,“可够?”

“哎哟,真不巧。”掌柜的苦笑一声道,“咱这客栈里没房间了。”

即子箴四下望望,这地方是真的空无一人,便眉头皱起:“你这也不像是住满了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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