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35)

作者:清淮晓色 阅读记录

不过王珊娘这些话本出自正规书局,动手脚的可能性不大。景昀把箱子倒空,拿出来大概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

告辞了王家,师兄妹二人依照路线图,前往其他几位新娘家中。

“我们先去第四位新娘家。”景昀提议,“第四位新娘出事最晚,如果她身边事物沾染邪气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点残余。”

二人穿越过一条条长街小巷,赶在天色彻底暗淡之前,踏进了第四位新娘的家门。

小巷偏僻寂静,巷子最里侧的那户人家院门前挂着未撤下的红布,已经在风雨吹打下褪色。一路走来其他人家院门内偶尔还会响起言谈嬉笑、争吵打闹的声音,无论悲喜,总是有着鲜活的人气。

但这户挂着红布的人家,院墙内毫无声响,死寂如坟墓。

景昀抬手想要叩门,秀眉微蹙:“门没锁?”

她在门扉上轻轻一叩,木门应声而开。只见门内屋舍一片漆黑不曾点灯,院内满地都是飘零未扫的落叶。

江雪溪忽然说:“我们来迟了。”

他弹指间一簇火焰跳跃而起,火光照亮了院内目光所及之处。

——右侧厢房门口,一个矮小的身影倚坐在门槛上,双目紧闭没了气息。

作者有话说:第二十三章 比较短,所以并入二十二章,已经购买的宝贝们可以直接阅读~

明天那章晚十一点更新,感谢大家支持,鞠躬。

第23章 23 试炼婚(四)

◎江雪溪了解景昀,正如景昀了解江雪溪。◎

景昀说:“再亮些。”

江雪溪:“……”

他垂眼对着掌心火焰轻吹一口气, 下一刻那簇火焰蓦然升腾而起,火光大作,将院内照得恍若白昼, 也照亮了尸体瘦削的面孔和满头白发。

这是第四位新娘的母亲。

景昀目光一扫, 第一反应是:她在躲避什么?

老妇人坐在门槛上,左侧身体倚靠着门框,头也极力朝左边偏, 半张脸埋进了门框内。是个可以称之为扭曲的姿态,好像右侧有什么让她抗拒躲避的东西。

江雪溪似乎觉得不太方便,随手熄灭掌中火焰,转而取出一颗夜明珠放在一旁,借柔和明亮的珠光照明。

他一手拎起衣摆,蹲下身, 两指在尸体颈间一探, 只觉触手僵冷如冰, 仿佛摸到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块雪山极寒之巅的冰雪。

哪怕对于一具尸体来说,这种令元婴境修行者都为之侧目的冰寒都是非常不对劲的。

江雪溪收回手,下一秒景昀的声音响起:“你看她的脸。”

尸体的半张脸隐没在门框背后,要想一眼看清她的表情还真不容易。江雪溪抬首看去, 不易察觉地微微蹙眉。

人的死相通常都不会太好看,但老妇人的尸体双眼紧闭, 面容却扭曲狰狞, 仿佛生前曾经受到极度的惊吓。

“她不是被吓死的。”江雪溪缓缓道, “全身僵冷如冰, 人死而尸身不改, 这是被一瞬间抽走全身活人生气的缘故。”

抽走全身生气, 人则必死无疑。这种做法江雪溪只在邪修行恶、鬼祟杀人的旧例中见过,道殿明文列入禁术。

是谁会对一个孤寡的老妇人下此毒手?

除了劫走四位新娘的鬼祟,很难再有其他答案。

猜测在江雪溪脑中一闪而过,他还未开口,景昀已经拧眉道:“糟糕,师兄你能看出她死了几天吗?”

江雪溪给出否定的答案:“全身生气抽离,人会瞬间死去,死后僵冷如冰,尸身长久不腐,不好判断。”

景昀蹙眉,语速略快:“如果杀她的和劫走新娘的是同一只鬼,杀了她之后,隔多久会去杀其他人?”

话音未落,景昀忽然注意到老妇人垂落在门框内的那只手紧攥成拳,手心似乎握着什么。她掰开那只冰冷僵硬的手,从老妇人手心拿出了一枚攥得死紧的平安香囊,香囊上绣着一朵盛开的芙蓉花。

景昀记得,第四位新娘的名字,就叫郑芙蓉。

她一怔,将香囊放回老妇人张开的手心,而后道:“我留在这里搜寻线索,师兄你回太守府吧。”

——为今之计,最快的办法就是回太守府,请褚太守及时派人前来接管此处,召集其他三家说明情况,最大限度减少可能再次发生的死亡。

江雪溪颔首:“注意安全,我很快回来。”

说罢,他毫不拖泥带水,唤起剑光一闪而逝,消失在夜色天际中。

景昀托起江雪溪的夜明珠,退后两步将它放在较高的窗台上,再度蹲下身来,仔细观察面前这具尸体。

夜风拂过,满地落叶翻卷,枝叶簌簌作响。近乎死寂的夜色里,面前是冰冷、僵硬、扭曲的尸体,和荒凉的院落。

景昀神情平静如常,这可怖的气氛没能给她带来半分恐慌。良久,她站起身,从倚靠在门框上的尸体旁经过,走进了房中。

第四位新娘生父早逝,孤儿寡母的长大。但实际上,能在燕城治安不错的地方拥有一处宽敞的院子,即使称不上富裕,也绝不算穷苦人家。

正房共三间,进门厅内一应家具器物俱全,左右两间屋子是母女二人的卧房。母亲房中帐幔衣裳花色较为素淡,新娘房中装饰则更为鲜亮。

两间卧房妆台上都积了一层很薄的灰,顶多只有三五天未曾清扫,而新娘失踪了近一个月。看样子新娘失踪后,母亲还一直在打扫女儿的卧房。

景昀转了一圈,又折身出门查看东西厢房。东侧厢房大门紧锁,景昀不想破坏锁,于是掉头从尸体身上找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里面堆放着六个大木箱,里面装着嫁妆。

右侧厢房是杂物间兼库房,景昀同样一无所获。

她退了出来,秀眉轻蹙,略有点失望,却不气馁——没有线索,反而是最好的线索。

抽干一个人全身的生气,不可能不留下丝毫鬼祟邪气。老妇人死的时间一定不久,这几日功夫根本不够这些气息散尽,但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本身就是最可疑的地方。

.

府衙内亮如白昼,花厅中坐了一群瑟瑟发抖的人。

第四位新娘郑芙蓉孤儿寡母,新娘失踪母亲身亡,家里没什么别的亲戚了。褚太守遂派人连夜赶过去,把其余三位新娘、以及四位新郎的家眷全都从床上叫到了府衙。

饶是深更半夜被从床上挖起来,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不满,坐在花厅里一边抖一边差点哭出声来。

“我未过门的儿媳妇没了,亲家母怎么也遭了毒手!”“大人,我们一家老小的安危可怎么办呀。”“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这是什么搅家精,说不定早跟野男人勾搭上了,死了还给我们家带灾。”

最后一句话是新娘吴小玉的夫家魏家人说的,吴家痛失爱女,本来正在一边坐着又慌又痛地抹眼泪,一听这话顿时暴怒,吴夫人捂住胸口摇摇欲坠,吴大郎跳起来给了魏家老头一脚。

魏家儿子拍案而起,吴大郎吴娘子不甘示弱,冲过去扭打在一起,叮叮当当砰里当啷桌子都掀翻了,转眼间两家人滚倒在地。

师兄妹二人和褚太守父女一同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幅极其混乱的场景:吴大郎和魏家儿子拳脚相向鼻青脸肿,吴娘子和吴大郎的妻子则和魏家女眷扭打在一起,满脸是血头发都撕扯下来几绺。其他几家原本哭的哭、怕的怕,现在围在一起不知如何是好,拉架都拉不开,只能把吴魏两家的老人隔开。

“都给我住手!”褚太守厉喝一声。

在太守和仙长的威压下,闹剧终于勉强中止。

褚太守问:“你们这些新娘亲眷,都在这里,没有缺少、失踪的吧?”

众人纷纷点头,褚太守正要继续问,忽然王珊娘的嫡母王夫人和丈夫低声耳语几句,然后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她说:“大人,珊娘失踪之后,她身边的奴婢都送到庄子上去了,前两天庄子报上来,珊娘的贴身大丫鬟青蓝殉主,半夜投了河,一大早才被庄头发现捞上来,人已经冻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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