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难撩(95)

作者:文云木 阅读记录

艾叶是不知道这总镇府的下人们都有个默认死守的规矩,那就是熄了灯的房绝对不要乱闯,没人的暗地儿也别随便好奇去瞧,以免看到什么会丢眼睛的事儿。

他没想太多,轻盈跳上窗柩,开始往窗子上挂遮光布,好趁顾望舒睡醒之前不至于一时忘了自己是借住他处,才睁眼就被光给他刺到泪流成河。

“睡得可还好?昨夜落了雪,不冷吗?”

艾叶忙活到一半听到人唤,回头一看正是顾长卿背手站在下面看他。

“挺好的,这不还睡得香呢。”艾叶拍拍手上的灰,跳下来答:

“冷大约是有些冷的。这总镇府空荡,风捎得紧,我看他睡到清晨都快把自己卷成了熟虾球儿,好在我醒得早,填了炭,无碍。”

顾长卿咯噔一噎,黑着脸负手道:“我是问你,提那个硌眼的做什么。”

第71章 也送你一对儿耳朵

艾叶眼眉浅抬,意味深长地“哦?”了声,吟笑道:

“你若是真在关心我,大概是不会问冷不冷,而是闲不闲,饿不饿才对。”

“待会儿总镇府兵士们会起来晨练,声音大,他怕是睡不了。不过到时后厨放饭,饿了可以去吃。”

顾长卿不想跟他耗着,随口绕开话题打发道。

“平日早上午后各会去城中巡查一次,你去等那人醒了和他说,午后要是还赖着不起,那就要等日落宵禁后让他自个儿巡。”

顾长卿往遮了黑布的窗处一瞥,冷道:“最近益州不太平,独自巡夜若是出了事,自己扛。”

“那我替他陪你去行吗?”艾叶捋顺衣服上的褶子,两手将头发拢到脑后,确实是个英气十足的少年样。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也免得叫他在这宵禁得半个人影都没有的晚上独自巡夜,多可怜。”

“少自作多情。”顾长卿强忍着脾气,猛然回身甩袖一指指到艾叶鼻尖上。

艾叶冷不防怔了一跳,条件反射着后仰半步。

“他有手有脚,自己该行的事轮不到你处处代劳。”顾长卿再逼近一步,直视艾叶略带躲闪的眼,道:

“休要给你些好脸色就是放下戒备了的意思,谁保证你冒险回益州的异举没有丝毫阴谋?若是被我发现有什么轻举妄动,甭管天道妖道,我马上要了你的命。”

“不愿意就不行呗,我自己出去玩就好了,干嘛这么凶嘛。”

艾叶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露出副惊弓之鸟相,埋怨气升到眉间堆成个十字花儿:

“你们兄弟俩这丑脾气真是一模一样,不知道的怕会以为真是一个娘肚子里生的!”

沉闷如洪的军角声划破冷寂长空,打断两人的对话。

陆续开始有些士兵一边提拉着靴子,一边正着身上的护心甲,歪歪曲曲睡眼朦胧打着哈欠的往出走。

不时有人揉着眼往艾叶这边瞥,多半是以为太困了,睡眼眼花才会看到个头发长得不像话的白发妖物堂堂正正站在府里。

艾叶看顾长卿听完他的话突然浑身僵硬,脸色铁青,眼楣绷得直,连拳头都不自觉紧紧握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又哪句话触了他霉头,看上去好像接下来这拳头就准备要挨到自己脸上似的。

好在艾叶畏缩着身子等了会儿,顾长卿也只是阴着脸瞪他许久,一言未发的走掉。

“真是怪吓人的。”

艾叶拍了拍胸脯,想自己从未怕过什么人神妖邪,非要说也就只稍微怕过兄长——

怎么事到如今遇了顾长卿,光是对视都觉得脊背发麻。

这兄弟俩真不好惹。

——

顾望舒醒来的时因为屋里一片黑,看不出时辰,没缓得过神,愣在榻上半天,还以为是在家里。

低头看了看身边已经整理叠好的床铺,才想起自己这是在益州。

伸伸睡得舒适暖和的胳膊腿,连赶了半月的路,终于睡了个踏实的觉,

再是舍不得起,心想既然是来办事的便不好一直赖着,眯眼推开门才发现日头已经过了晌午。

军角时不时幽幽扬起,惊鸟孤雁在空中长鸣掠过,远处持矛的兵器全身甲胃走起路刷刷作响。

正好奇这么嘈杂的地方自己是怎么能睡这么舒服,大抵昨天真的累坏,忽听到脚下有人唤他。

“小妖怪,醒啦?睡得可好?”

他低头看到艾叶坐在台阶上手中捣鼓着什么灰坨坨一团东西。

“还不错。”顾望舒抬手遮光,扑面而来的寒气撩得耳朵生疼,只能用一只手轮流捂着两只耳朵,没什么生气地回他。

艾叶起身将手里摆弄的东西挂戴在他发麻的耳朵上。

未来得及看清,耳侧已经垂下两根藏青色布条。

艾叶的手背贴着他的下颌角,动作轻柔地打了个精致的结。

顾望舒略微有些失神,反正是任他弄着了,但觉头上忽地一暖,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包裹住了耳朵,周遭寒气全被隔绝开来。

果然头上暖和了,身子也会自然跟着热乎起来。

顾望舒好奇伸手摸了摸,触上去毛绒绒的,

好像是个兔绒耳帽。

“这是……”

“你不是喜欢我的耳朵嘛,送你一个。”

艾叶的手覆在上,像借机抚摸顾望舒的头似的揉了揉耳帽,再退后半步,打量起来。

心叹果然纯白的发色带什么都好看,满意点了点头。

“做得虽粗糙了点,好在你带什么都好!只是眼下正月都过了半,你还这么畏寒,到底是凡人有多怕冷,还是说你怕不是比起寻常人……

艾叶认真问:“比常人虚弱了些?”

或许是兔绒耳帽裹得人暖,顾望舒那整日死白的脸色上渐渐浮出了些缊气血色,显得整个人都泛着淡爽浅粉,

可表情却愈发扭曲变形,直到再段不住清冷架子,“噗嗤”笑出声。

“我虚弱?好,好好好,行,呵,是我虚!”

顾望舒越笑越开朗,气流在嘴缝中从止不住的“哧哧”变成“哈哈哈”大笑,

最后竟直接前仰后合乐得直不起腰!

艾叶在对面一下子愣住了。

顾望舒好像从来都没笑这么放肆大笑过,

再说自己也没说什么笑话,没可惜逗人笑,他怎突然如此反常?

此情此景下艾叶比起欣慰,更多的可是不明不白虚汗直冒的害怕。

“我说的话可笑了?”艾叶心里直犯嘀咕:

“哪儿好笑?莫不是他突然疯了?还是我做得太丑了可笑?”

艾叶实在摸不着头脑,尴尬中也随他皮笑肉不笑地“呵呵,呵呵,呵呵呵”,

一双黑琉璃似的眼滴溜转个不停,全是彷徨惊恐。

顾望舒实在笑得上不来气,小腹抽着痛,弯个腰弓着身子手抓在艾叶胳膊上继续笑,

直到实在是再笑不动,眼里泛着笑出的水花上气不接下气道:

“所以你认定冰天雪地中怕冷的人就是虚了?艾叶啊,我到底虚不虚,你不是最知道。”

“……?”

某些片段闪电似的骇然杀回脑海,让本是毫无防备的艾叶从头到脚窜了个恶寒。

恍然记起那天晚上,他顾望舒即便是个神智不清的状态,也能变着花的按着他做了有足足一个时辰——

我一个妖身啊,第二天睁眼下地差点直接软腿摔下来!

当时还顽强安慰自己第一次大概就这样,不是我体弱不支。

现在猛然回想起来,腰下似乎都还在隐隐作痛。

难以想象他那副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皮相之下,到底是压抑隐藏着怎样洪水猛兽令人发指的本性,

与何等狂悖无道,不像话的物什……

当事妖确实有被吓到。

艾叶赶紧甩了甩脑袋,试图把那些鲜明生生的回忆甩出十里地去,

现在可不是回味那些的时候。

更何况他顾望舒不是记不得那夜的事了吗?

“我怎么就知道了?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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