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难撩(88)

作者:文云木 阅读记录

“别——!”艾叶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口中发不出声音,强大的煞气也让他几乎动弹不得,更别提他根本没有除煞救人的能力。

正当他懵然之际,那些煞气忽如幻境似的一下子消散开来,艾叶连忙往前手脚并用爬了几步,原来是顾望舒的桂魄出鞘,那柄细银剑准确刺穿了恶鬼眼球,鸠岩抽搐几下,口中反复念着:

“圣山,圣山,圣山!”

然后砰然散成灰烬。

艾叶仍是说不出话,眼看顾望舒身上大片的黑逐渐退去,大喘着气爬起身,手垂身侧,桂魄落在地上。

许久方才怔怔道:“救不了。”

“你……”艾叶再爬几步,扶住顾望舒的腿勉强站起:“你不要自责,他本就一心求死解脱,适才裕陵古镇中方未躲闪你的符。”

“是他的命。”顾望舒语气中不带半分情绪,但这声音反而更让艾叶揪心:“他的命要他活不过十几年,却要做鬼被困他乡,千年不得解脱,终未能全执念。”

“归乡不是他的执念,是我算错了一步,惹他不悦成恶。”

“可这又不是你的错。”艾叶一点点贴抱到他的背上,埋着脸道:“不要自责。”

“也许他只想夺回圣山,我当料到的,少年心智尚浅,一心想的都是占回圣山,方能光荣归乡去,却不料中原兵强马壮,根本无以为敌。”

“你把这木偶带着,正如所言他已无故土可归,不如我们带那木偶去他所说的圣山,埋了便好。”

“你说的是。”顾望舒沉声片刻后,道:“尽力了。”

“尽力了。”

“领赏金去吧。”顾望舒转头拍拍艾叶,目光尽头是朝霞初显,重山重叠之后,那金光闪闪的雪山之巅。

“我想我的当务之急该是把你喂饱。”

***

艾叶与顾望舒赚了赏金,第一件事儿吃了叫花鸡,第二件事就是租了两匹马赶路。

早已耽搁了太多时日,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好在一切还算是风平浪静,六日后终于晃悠到了益州城。

近酉时临了益州城下,天色渐转昏暗,土色城门平地而起,辉橘色晚霞下投出大片阴凉,隔绝喧嚣,将辉煌藏于身后。

益州城的城门总是那么饱经风霜的庄严肃穆,严不可犯,让人觉得这稳重死板的城墙后定是如镇于大漠边疆的凉州城一般,黄沙漫天,土城比邻,将士皆身披红纹盔甲夹道迎守。

顾望舒立在高大的城楼前。吁停马,抬头看着城匾上被风磨褪了色的大字,夕阳已然失去戾劲,伸手收起了伞。

一路风霜,束得再仔细的头发也会散下几丝不听话的挡在额前——

艾叶偏头看着他在这片晚霞末路的光影中理了碎发,像是永远落着雪的长睫一抖,霞辉映得他整个人散出金光,神性庄严。

可真漂亮。

他不止一次这样想过,哪怕是在身边偷看了千万遍,依旧如此。

策马踏了几步停在他面前几尺的位置,伸手取下头上帷帽,散下头长到铺满马背的雪白棉发。

他和顾望舒看起来是几分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虽然都是白发,哪怕顾望舒更是浑身裹了层冰霜的白,连瞳色都与常人有异,灰妃色在特定的阳光下甚至会泛出鬼目赤色,可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生得与众不同的人类罢了,最差也是被叫成妖人。

但他不一样,就算是肤色平平无奇,黑眸明亮精气,都抵不住那头绵密及踝的长发,像是滩万古不变的积雪般柔腻,怎么看都不是个人。

顾望舒见此举心生疑惑,问:“不带了?不怕引人注意?”

“益州城人多。”艾叶回头冲着他笑。“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盯着你看,那就叫他们看我。”

艾叶扯着马在他面前兜了个圈子,添道:“何况,我也不喜欢他人目光不善的看你呢,忍不住气出手揍人之前及时止损。”

顾望舒听得出他话里有话的意思,很是无可奈何摇摇头不再理睬,往前几步驻马在城门外的公示板前看了一会儿,又回去艾叶身边,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下马。”顾望舒招呼道,

“我看公告今日益州城不许跑马,不如就在这儿还了吧。”

“为什么啊?”艾叶听话跳下。

“今日正月十五。”顾望舒说着话,不动声色眺望起城门后隐隐可见的花灯影子。

“上元节,我们赶上了。”

他走过去将马缰仔细拴在驿站马棚前,背对艾叶沉默片刻,低声道:

“你不是想和我一起过个年吗。走吧。”

---

上元佳节乃百姓团圆欢乐日,益州城处处祥和喜庆,毕竟是一年到头唯一解除宵禁的一天,无人不在期待着久违的夜景。

但这也代表着总镇府可没那般轻松闲暇了。

天没亮兵士们就开始出街封路,检查各处街道,铺设花灯装饰,打点商贩,事情多得这些个官员脚打后脑勺得团团转,忙前忙后连口饭都吃不上。

另一边,知州高德要与总镇将军交接的事物太多,再不情愿也还是主动去屈驾去了总镇府商议要事。

好在冯汉广一大早就披甲带胄的带着人马上街巡查,总镇府里现在只留着姚十三焦头烂额处理着各种琐事,一件件吩咐传令官叫外面的人去办。

“东西两街要悬五里花灯,主道定然是不能走车马的。但这样又会拦着南北两市的营生,高大人,您叫人将天灯的商贩都移到南市去。南市刚好有鹊岚桥,地势高,适合放天灯,又好分散下东西街的行人压力。”

姚十三十分专注的在城图上挥笔规划,高德跟在旁边起草文书一份份给来传令的人递着,停笔时便认真听着姚十三讲。

这位益州城年纪轻轻的军师大人看起来弱不禁风,一副只会成日吟风弄月,饮酒作乐的模样,真到用时才知他条理清晰从容不迫。

与冯汉广雷厉风行的作风不同,姚十三的性子是慢条斯理步步为营,不急不躁逐步攻破每个难点,

就算不愿承认,他的确信服于这位美人。

高德不觉跑神,心中嘀咕这样的人更可怕:‘水煮青蛙的做派,在你还未察觉之下已被慢慢蛀空,笑里藏刀……’

“北市虽地势较低,但较其他地界而言开阔敞亮,烟花表演定在这。刚好醉仙楼的水上歌舞也自北市而起,借时花船伴烟花驶出,逆流而上行至街心,正值烟花表演到高潮阶段,也算是今夜重点。待到花船行至南市,以百姓燃花灯为止。”

高德早听得脑子混成浆糊,目光忍不住从地图上瞟到姚十三两只都裹着纱布的手上。

知道前些日子冯小将军受了些伤,但是听闻早趁自己登门探望前就好透了,却不知姚军师什么时候也负了伤。

只是当下繁忙,他也不好问,不方便关心。分神的事儿多了,难免跟不上思考进度。

姚十三眼色快,看高德一会儿一打量自己藏在衣袖下的手,抿嘴笑道:

“我早无碍,是将军偏不让我摘罢了,高大人不必担心这个。只是那商贩名单可有拟好?我再检查一遍,就派人下去安排。”

“另外这是此次大致拟的支出详细,财政出资方面,还请知州大人点算。若是觉得哪部分不合适尽管与我讲,现在来得及参着您的意见修改。”

高德听了赶紧从怀中掏出个册子递上去,又随手接过姚十三请的文书。

姚十三办事虽然是面面俱到仔细得几乎没有差错,但自从自己上任之后总镇府不再代理行政务财务滋事,果然这边立刻干净得跟一刀两断似的,根本不用自己担心会不会做成什么傀儡文官,被夺权操控。

事无巨细都被分得一清二楚,总镇府只管护城巡查,办事出个人力,像是这种大的节庆便起个策划,到最后决策权与资金财务上扔由自己这边定夺,毫不僭越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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