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难撩(86)

作者:文云木 阅读记录

“有道理,人间是有不少部落将大妖视神以供。”顾望舒道:

“总之此处煞气极胜,离日出还有段时间,你我提高警惕为好。若是察觉到什么,尽快与我说。”

“知道。依这尸骨腐坏程度而言,他成煞千年虽夸张,但几百年定是有余,绝非一般。”艾叶道。

“想他这般年纪惨死他乡,被困在山洞中数百年不得离去。”顾望舒转身掸出一块干净地儿,席地坐下,恹恹叹道:

“又是视为不祥的阴阳身,生前不知遭受何等待遇,成煞也得理解。”

艾叶上下打量顾望舒片刻,嗐地挪身到他旁边坐下,脑袋往顾望舒肩上一靠:

“别多想了。人各有命,但你有我!”

“嘁。”顾望舒一个抖肩震得艾叶脑瓜子嗡嗡响:“少在这自命不凡。但说你刚刚……”

“怎么。”艾叶不怕死地重贴回来:“确实吓到我了。”

“不,我是想说,你这脚速属实有些惊人。”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艾叶道。

顾望舒静上片刻,几度欲言又止,没再把他推开,只怔怔看着那棺椁半晌,默然摸上来艾叶搭在肩上的的头顶,沉声道:“我不会死的。”

“我不会轻易死的,所以你不要害怕。”

“……”艾叶未做声。

顾望舒感觉那妖往自己颈窝里再深拱了一下。

“是啊,顾望舒要长命百岁。”

“好,我长命百岁。”

二人再度沉默良久,透过林木交错的洞口,眼看皎月反复被夜云吞噬再现身,碎石遍地的洞口忽明忽暗。

顾望舒不知为何胸口总是压得闷痛,心神不宁,到底推开艾叶再起身立在棺椁旁静望许久,像是看到了什么,弯腰从铁矛交错的胸口处取出一个东西。

“什么啊。”艾叶打个哈欠道。

顾望舒将那物件的上浮灰轻轻拭去:“当是个木偶。”

“逗孩子的东西。”艾叶道:“也对,他不也就是个孩子。”

顾望舒眼中沉如古井,他望尸骨静立许久,嘴唇翕动,妖从他那双深潭中窥见悲悯。

“清虚观有一古术,得借死者贴身之物入梦,见他生前最后一段记忆。不过此术法耗费法力极大,施法者梦中醒来后多半元气大伤,自身难保,需要有人在旁护法。”

艾叶顿觉不妙,一把拉住他道:“你不要闹。”

夕阳西下,山洞彻底陷入寒意刺骨的寂寥中去。

“少年惨死他乡,独身困于此地百年,生时被人当作邪祟,死后遭万人唾嫌,这世道欠他,他不安宁。”

艾叶欲语还休,他深知面前人对棺椁中少年的身世感同身受,自己无法设想那般心情,手里握得更紧一分:

“那我与你一道去,生死梦魇都进过,谁还怕这个。”

“……跟屁虫。”

“要就快点儿,等会儿鬼现了身,你我若还睡着,不被吃个干净。”

二人面对盘膝而坐,一段咒语后迷烟升起,艾叶眼皮忽沉,天翻地覆后耳边轰地响起阵崩山的马蹄声,再睁眼身子一个歪斜险些脱缰,定睛一看,自己怎骑在匹马上了?

他刚想惊叫,身旁奔上来个身着牛皮裙甲,枯褐布衣满脸晒斑的兵士,声音粗得像什么耕地的牛,一把稳住他马缰,皱眉喝道:“别走神!”

艾叶不耐烦道:“管好你自……己?”

他愣了片刻,从自己嗓子里冒出来的声儿细得像个娘们儿,赶紧往喉咙抓了两把,喉结没摸到,摸到满脸络腮胡。

艾叶:“???”

旁边那个满脸晒斑的哈哈大笑。

艾叶:“???你?”

“嘘。”晒斑那个做了个莫要声张的动作:“你我现在不过借了他人身体,别大惊小怪。”

“你就给我整个这?!”艾叶借马鬃上亮铜的配饰照出张络腮胡凶恶壮汉相,张口却是个极为不服的尖声叫嚷。

“谁知道会降在哪儿了。”粗嗓门顾望舒道:“你还得感谢这少年最后记忆不是在猪圈里,否则你我都要变成头猪。”

“……”

【作者有话说】

求求各位为豹豹留下一两点海星吧

第65章 阴阳身

艾叶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念叨着“该死该死”,身前忽地响起个清脆洪亮的声儿:

“扎营!”

二人齐齐探头,所在军队正前方少年扬军旗堂堂立于马背之上,旗帜迎风烈烈,不见半点吃力。

少年身披牛皮护甲,褐布上衣绣着古彩纹。

巧了,正如枯骨所示,少年身材瘦小,精神抖擞,双目明丽,晒斑反是给那张脸填了些野生的韵味。

恰好身旁有持双斧的光头壮汉跻身过去。

那人身量极高,平地与他擦肩而过时,艾叶恍地意识到自己可是骑在马身上的。

“鸠岩!”那壮汉声音洪亮,喊了少年名字。

少年闻声转头朗然一笑,落日余晖洒在脸上,面前是无尽融了金的苍山,应答:“叔父!”

“明日一早!”少年举手遮挡金光,望向远处最高的山峰:“去会会南裕,夺回罔骰的圣山!”

入夜的营地扎在崖间平地,篝火燃得比人高,有人卸下腰鼓高歌,热闹中野猪才烤熟的肉被人用小刀挨个传过来分食。

顾望舒与艾叶借的身体挤在人群中间。

他们在热闹中简单弄清了些事情始末,譬如说这群人是来自西北方的部落罔骰,往南见得的那座白顶金山是他们的圣山,只不过是几十年前被一个叫南裕的中原部落强夺了去。

罔骰本为游牧部落,不善战,被迫为夺回圣山养兵训练,筹备几十年之久,却在出征前月老族长忽因疾病去世,只留下鸠岩一个“儿子”。

他在一个月间匆忙成了新族长,要带领族人为圣山交战,成了所有人的精神支柱。

部族的人该知道他身上的秘密。

顾望舒与艾叶心中明了,正如此刻那被他叫叔父的男人取出一面绘者彩纹的牛皮鼓席地而坐,手掌嘭嘭揍出节奏。

“鸠岩,跳个舞助兴!”

那光头话音间断,声音听上去总像是命令。

底下口哨欢呼声瞬间响彻山谷。

艾叶感到顾望舒不安一颤,若非是只能旁观的梦境,这会儿怕要跳起身去了。

谁道少年并未有所不适,反倒心悦点头,刷拉一声脱下上衣!

他上衣的下摆夹在虎皮围裙中,那色泽鲜艳的粗麻衣自然垂在身上,露出一身漂亮浅棕色的肌肤——

身姿纤细中略带些细腻,好在并无女性特征,又或是因为他的年纪尚轻。

虎皮围裙下细长漂亮的腿伴鼓声起舞,带着力量感的舞蹈不断振臂,族人们的吆喝欢呼声响彻了半山,二人夹在人群中逐渐放松下来,开始一并赏舞。

鼓声逐渐热烈,鸠岩在众人注视下随着舞姿也渐入高潮,

少年跃身跳上鼓面,以足尖为鼓槌,张臂肆意起舞,轻盈中不失力道。

顾望舒在此间低声念道:“原是我愚钝。”

艾叶看得热闹,听闻他没头没脑来着么一句,龇着乐大的牙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扭了脑袋傻呵呵问:

“什么意思?”

“无人将他视为异类——”顾望舒道:“因他自己一开始便坦荡。”

“是该坦荡!”艾叶并未探他话中深意,早沉醉在这氛围中去了:

“阳刚之气与纤细美感同存,是百年难遇的极品,是老天赏的圣物!”

鼓声毕,鸠岩停在鼓上,垫脚可以览遍族人。

他高声吆喝了什么,众人立刻蜂拥起身,手拉手将其与篝火围在中央。

艾叶本傻呵呵坐在地上没有要动的意思,怎得这具身子这会儿竟不听话地自己站了起来,跟随人流跑了出去。

慌乱时,忽地瞟见身侧顾望舒借的那粗嗓门身子也笑咧个大嘴跟自己一并跑。

“你也凑这热闹?”艾叶看得浑身发毛,惊道:“我怎么控制不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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