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难撩(185)

作者:文云木 阅读记录

“祭拜虔心至诚不辜负我心,而后神若有心赐福,我自当感恩戴德。可神若还是那般自持清高明哲保身,”

“那我便做了那个神就是。”

顾望舒从河边拎着收拾干净的河鱼走回来的时候,正看到艾叶蹲坐在门口等他。

艾叶那身袍子好像是真的不会脏,还是一如既往的花白发亮,天转凉后果然褪了灰,一尘不染好似白玉般无暇,不需清洗这点才是他最羡慕的。

平日还好,若是待到冬季冰河刺骨的,洗衣裳的确是一个大麻烦。

“出去这么久,饿死为夫怎么办。”

艾叶两手撑在屋外凉榻上,眯着眼痴心撒娇的扭了十八个调子吭叽出声。

顾望舒看他这幅耍赖的模样也不来气,只扬手将那两条开膛破肚的生鱼丢在艾叶身上,说,

“那你就这么吃吧,也不是吃不了,我这还收拾干净的。”

“又应付我。”艾叶坐直身子,把他手里的生鱼摘下来搁在一边,自己环住顾望舒正站在面前的腰,将脸贴在他那湿了些水还未干透的胸前委屈着:

“腻了我是不是。”

顾望舒揉着他头发,“出去过了?”

“哪有。”艾叶收了手抬脸说,“自你那禽兽锁符解了就没动过,一直等你回来了。”

艾叶瞧着顾望舒脸上渗出些复杂,开始还是颇为不解,见他抚上自己的脸颊,拇指抹了把什么东西在手里搓了搓,拾起鱼绕了出去。

“那就去把柴火烧上,我给你烤鱼吃。”

艾叶应了声哦,狐疑地擦了把脸,放在鼻下闻了闻,目光骤然一沉。

是不知何时溅上的血迹。

想自己费尽心思弄干净了衣裳,却忘了检查脸上,被他瞧个正着,实在是失策。

“好吧,我早上饿得要命自个儿出去抓了兔子偷吃。你又不吃,就没给留剩余,你要怪我吗?”

搭着灶台铁锅的人在叮当声中喊了一句:“吃不吃是我的事,给不给我剩那是你有没有这份心!”

“不是吧,这就生气了?”艾叶懊恼着取了捆柴出来,闷声熟练生火,又盯起被秋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可怜火星喊:

“顾望舒,快入冬了,这木屋子单薄,你怕冷可怎么办!”

顾望舒挽袖把鱼肉腌进料里,再在凉水里净了把手,回身直接冰凉插进艾叶温热脖颈里,看他被冰得哎呦一哆嗦,笑道:“冷怎么办,有个暖手的不就行了。”

“越来越得寸进尺!”

顾望舒把暖回来的都手抽出来,笑得得逞:“什么得寸进尺,我本就如此。谁叫你三界之大偏要选我这个胎生带病矫情难养的,那你便要想办法把我养活了才行。”

艾叶气不过,吵闹道:“你原来不这样的!原来不这样成天欺负我玩的!”

顾望舒不理,只往灶台走上几步:“火还没生好?我饿死了。吃不上鱼,吃猫肉。”

“哦!好好好,真有你的!小爷不生火了,都饿着!来,我今日定要将你揍到心服口服!让你知道这山上谁才是老大!”

顾望舒把手一揣,摇起伞哄道:“又开始痴心妄想。”

“早知当初就不该给你筑这巢,成是会欺负人!”

【——“假若那位一辈子不回心转意,大人您岂不是要在吾这小破山里住上一辈子……”

——“呸呸呸,要你多嘴!三天了还没完工!什么神仙盖个小破屋子要三天!”】

艾叶忆起初寻到这片地儿时,掰着靼苒鹿角强迫这小神仙帮他筑巢盖屋子。即便那时候身上禁锢未解,但肉食的野兽总还是让靼苒背脊发凉,不敢得罪。

好不容易才算靠着盖屋子勉强拉进些关系能聊上几句……

这胆小的小神仙也总是会大妖被凶得打嗝。

“瞧大人您这脾气……吾都成天畏畏缩缩,巴不得赶紧送走,更别提凡人了!看您这样三两头跑出去城偷窥,若真是这般放不下心上人,倒不如试着收敛些脾气好好道个歉呢……”

“你懂个屁!”

艾叶气呼呼一屁股坐到地上,咆哮出兽音,满面怨气全撒靼苒一身!

“我脾气差?脾气差的人是他不是我!我,我把我这一身傲骨都折成纸蛤蟆了,还不是被他莫名其妙赶出来!呵,这世间哪有如此负心汉薄情郎的,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他!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消气,都不敢现身见他,下次山还危险重重,要此般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

“啊?”靼苒惊得鹿眼瞪圆:

“您……该不会……是在下,下面……凡人的……”

“……再多嘴一句老子吃了你!!!”

“诶!饶命啊!”

那小神仙虽胆小但是好奇心重,没过一会儿又灰溜溜地小声问道:

“吾不理解。您是怎么甘心……”

艾叶早已是个自暴自弃,只垂头丧气哀叹一声道:

“谁知道呢,可能我太喜欢他了。他小时候受了太多苦,有不好的回忆。我想,可我又舍不得。”

靼苒似懂非懂眨眼,道:“那那位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那位一定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靼苒站在神殿外,看顾望舒离去背影长身玉立,每一步带银铃细响,看似睥睨冷傲着目空一切,却又隐约见得到胸怀天下的无畏。

他断然只是凡人,怎得窥见神性于身。

为凡世所不容的,不止妖魔,亦还有神明。

说他该属于哪方?

无解啊,无解。

秋末良月,再过上那么几天,不知觉上了霜寒,北风也就愈发肆虐的割骨了,落雨覆了冰,再降下雪。

白皑开始在桂树陈旧的绿叶上成景,屋内的火盆热气散尽后歃出寒气。

梦中偶回昆山雪障,大风吹雪顶得走不动路,四处迷茫见不得半点生气。

再厚的皮毛也难当这等苦寒,他觉得冷了,搓着胳膊蹲成一团,蓦然回首时听到有人换他。

——“艾叶。”

——“艾叶,手给我。”

“哥!”

那小兽探手去碰,怎奈伸到头顶的玄袖忽地一挥将他掀翻老远,胸口一阵剧痛,逐渐掏空抽离的妖气在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

任凭如何悲鸣叫喊,那抹玄衣终究没回得头,唯有那柄长剑上的鬼目在左右晃了几许后死死盯住自己。

入骨的寒意逐渐成了真,艾叶在昏沉中嗅到丝落雪的气息。迷迷糊糊发现自己又把被子卷到地上了,立马担心起身边人冷。

翻身想去抱人,却不想扑了个空,只摸到半张冰凉的榻。

赫地瞪圆了眼。

艾叶半披着袍子衣衫不整往外走,寻气味疑惑抬头,顾望舒扶着粗枝垂脚坐在树上。

他当下并未撑伞,只靠树影遮挡的阴影眯眼目及远方,妃色的瞳孔中空荡荡的。

不同的是难得见他那般随性地披散着头发,满头银丝与雪色融到一处,灰兔毛的耳帽这时候显得格外温暖。

曾如寒川的脸庞而今在散发下也不再锋利,温柔中透着些通透,像是只可远观的画卷。

艾叶站到顾望舒脚下,视线刚好与他坐的树枝同高。

“好一阵找你。”他笑着往顾望舒腿上靠:“天怪冷的,怎么披头散发跑到树上坐着,可不像你能做得出的事。”

“是啊,天怪冷的。”顾望舒扶着鬓角好让掖不住的发不去遮挡视线:“里衣不整,只披了半身袍子出来是怎么回事。”

“我又不冷。”艾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就当是故意的吧,色--一诱你。”

顾望舒一笑,说:“只是好奇,你平日在这一坐一天,到底有何可看。”

“所以呢,好看吗。”那猫儿并没太睡醒,这会儿趴到人膝盖上又来了困意,晕晕乎乎间话说的有些对付。

顾望舒转目至前方,崖边桂树前再无这栏,这般坐得高,放眼望去是层云之下如春笋般冒出的叠嶂山尖,在这雪后成了玉峰,甚是一副天宫仙境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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