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至(17)

作者:观棠也 阅读记录

常尧安双手揣在裤子口袋里,走路的时候有些驼背,“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啊?你……到时候我不一定背得动哦。”

裴南山被这句话刺伤耳朵,皱着眉在陈婧身边怼他:“你背不动还想娶她?她才多重一点儿?这你都背不动?有的是人背得动。”

常尧安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裴南山下一句话又添上来:“我就能背得动。”

陈婧靠过来,顺着裴南山的皮夹克滑到她的胳膊上,藤蔓似的缠住了,侧脸去看常尧安,甜糯糯的炫耀:“还是我的南山宝贝好。”

她从来没有喊过裴南山这么亲昵的称呼。

哪怕是她们同居的那段时间。

陈婧从前只喊她的大名。有时也喊‘宝贝’,但是喊得很少,多半是喊‘南山’。

裴南山开始恍惚。

做梦似的恍惚中她配合的应着陈婧的话:“是呢。宝贝,他背不动你,你就不和他结婚,和我结。”

这是一句真话,但是在场至少有两个人没把它当真。

裴南山的恍惚感持续到看见唐清的那一刻消散。

唐清今天穿红,暗红的棉质长裙,裙摆软软的拂过她的脚踝。裴南山开始对女朋友心怀愧疚,为自己早上说的胡言乱语。

唐清不知前情,挽住陈婧挽过的同样位置。裴南山侧头去在唐清发间深深吸气,闻到她用的洗发水的玫瑰花香味。

唐清戳一戳她的肩,“干什么?”

她们此时已经在酒店门口,巨大的红色拱门写着苏乐然和谭津鸣的名字,鞭炮放了百八十挂,裴南山踩在鞭炮编制而成的红色地毯上,再一次失去了陈婧的去向。

“不干什么。想你了。”裴南山嗓子有些哑。

“昨晚睡得很晚吗?”唐清被她激出内心一点儿母性,语调柔柔。

“嗯。”她的温柔让裴南山又想起陈婧。

陈婧和她在去酒店的路上分开,坐了另外一辆婚车。裴南山不知道陈婧到了哪里,因为她去接唐清了。

“哎呀。赖皮狗似的。”唐清揉揉裴南山的发顶。

裴南山的笑着,温暖的气喷到唐清的脖颈上,“我爱你。”

“一晚上不见你,你就发癫。”唐清看似埋怨,但温柔的比春日的风还要舒心了,“我也爱你。”

婚礼,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类一生都会经历一次的仪式。对于不存在于聚光灯之下的普通人,这是唯一一个正大光明成为主角且绝对会被大多数人送上笑脸以及好话的场合。

苏乐然穿着白纱长裙从化妆间慢慢的走出来,裙摆拖地逶迤,平时再风风火火的人到了现在也变成慢性子。

陈昕怡跟在苏乐然身后为她托起婚纱裙摆,一前一后走到仪式台上。

苏乐然的爸爸牵住苏乐然的手,一身西装的谭津鸣站在仪式台中央已经迫不及待,小跑着向苏乐然而来。

明明是很滑稽的景象,谭津鸣乐得嘴巴咧到耳朵,合也合不拢,搭配一遍忍不住要掉眼泪的苏乐然,这样的景象放到平时肯定会被陈昕怡和陈婧拍下来,放到很多年之后都笑话两个人的傻气。

可是这时候陈婧却不由自主跟着红了眼眶。

六岁时候软软糯糯被人欺负了只会哭的苏乐然;十岁时候从家里偷带钱出来给她和陈昕怡买辣条的苏乐然;十四岁学会骂人,独自一人在初中混成大姐大的苏乐然;十六岁时逼谭津鸣和她谈恋爱的苏乐然……

她们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太多太多的过往。

仪式台上新人交换信件,苏乐然读谭津鸣写给她的信:“……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是个大晴天,你坐在操场上,大太阳下看书。我当时就想,太阳底下读书,这人以后指定近视。”

台下发出阵阵笑声,陈婧也没忍住笑出声来,眼泪在这时候却跟着胸脯起伏一块儿跌落,滚花她的妆。

“……我们一起走过的这么多岁月,已经对彼此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你说。不过就不在这里说了,再说下去,大家的菜都该凉了,咱们这回的席定的也不便宜,好歹让大家尝尝热乎的。”

“至于我想说的话,我们还有一生可以慢慢说。”

苏乐然与谭津鸣亲吻,她看向他时眼睛亮亮的,神采飞扬。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幸福这回事,原来看到别人幸福,自己也真的会跟着幸福到流泪。

陈婧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还在想。她在想那个小小的苏乐然,在想那个坏脾气的苏乐然,在想从前她们吵架,谭津鸣找到苏乐然所有的朋友来帮忙哄苏乐然。

真好啊,她们终成眷属,真好啊。

陈婧的眼泪不值钱,落了一行又一行,整个妆都花光。

眼前出现一只白皙的手,手上捏着一张餐巾纸。陈婧接过来,哽咽着道谢。

裴南山站在她边上,看着仪式台上苏乐然和谭津鸣站在一起,她们的父母站在她们身边与她们合照。

仪式台上的每个人都幸福的不像真实存在的。

裴南山的眼眶是不由自主地泛红的。

她和陈婧一起为苏乐然的幸福而幸福,但不同的是裴南山想到:这样的幸福绝对不可能落到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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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火烧云

吉他握在手上,裴南山面对台下熙熙攘攘,不紧不慢拨弦。

选给今天婚礼的是《yellow》,节奏轻快又适合这个场合。

唐清站在台下,和裴南山面对面,裴南山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唱给她听,令她不住微笑。

唐清身后,陈婧坐在桌边,常尧安频频向仪式台上侧目,凑到陈婧耳边,询问台上唱歌的人。他早上平白挨了一顿呲儿,现在已经对这女人有了那么点儿阴影。

陈婧在给他盛汤,眼皮也不抬地回答:“裴南山。”

“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她?”

陈婧把汤碗放到常尧安的手上,敷衍着说:“你喝汤吧,别问这么多。”

常尧安捧着碗喝了两口热乎乎的汤,眼神还直往台上溜,“你别说,她唱歌还挺好听。”

“那当然了。她以前是我们大学乐队的主唱。”陈婧的语气不自觉染上淡淡的骄傲。

“你还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呢。”常尧安话里的惊讶溢于言表。

陈婧不去研究他惊讶的深意,自己喝了几口老鸭汤,在裴南山略微低沉的歌声中被汤水腻的久久不能回神。

第一次听见裴南山唱歌,唱的也是这首。

裴南山好像很喜欢这首歌,那年彩排过后正式表演,她坐在聚光灯下握着话筒,惬意而自得,情歌唱出甜蜜,如恋爱中的少女。

陈婧当时坐在台下,听着她唱歌的同时已经想完了和她恋爱终老的全部经历。

这是裴南山独特的天赋魅力,用歌声轻而易举的操控别人的情绪,令人沉浸到她的歌声里。

常尧安看陈婧盯着仪式台上的裴南山出神,凑到她耳边说:“裴南山和她对象感情真好,你听这歌唱的甜的。”

陈婧迟缓的转过头来,看着常尧安眼底下的黑眼圈,“什么?”

“我说裴南山和她对象感情好。”常尧安以为陈婧真的没有听清。

陈婧迟缓的在脸上露出一个虚虚的笑容:“嗯,是。”

中午的婚宴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就散了席,裴南山困顿不已,唐清开着她的车送她回了家。

一踏进门,裴南山不管不顾,倒进床里就睡。

这一觉睡到火烧云。

唐清坐在床尾,捧着手机。裴南山睁眼时满屋橙红色的光,唐清侧身坐在浓烈的橙红之中,火色亲昵的依靠在她的脖颈与指尖,它想独占唐清,不肯叫裴南山察觉唐清的美好,因而夺走她的脸孔,只给裴南山留下一张橙红中模糊的侧脸。

裴南山盯着这张侧脸轮廓,一觉仿佛白睡,重新开始天旋地转,晕头转向。

她摊开手脚,任由这股眩晕带领她去往不知名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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