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37)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阿四秉着审慎的态度,从头翻阅到尾,总之,是她看不懂的内容。她放弃探寻内容,犹豫问道:“闵玄璧的性格,生前死后都一致吗?”

“是啊,人的性格有天性也有后天教养而成的部分,他本身就是一个很温柔、温和到了柔顺地步的人哦。”鬼差笑着点点卷轴,“这三年你有长进,是注意到什么了?”

“闵玄璧这种性格,真的会在准备了数百年的工作里出错?又为什么彻底去除了他的记忆?”阿四不能理解,这三年里他未免太过安守本分,完全看不出是会为私心有胆子动手脚的人啊。

思来想去,阿四狐疑道:“不会是你们随便推出一个人来背锅吧?”

鬼差大笑出声:“你怎么现在才来问这个?就算我告诉你了答案又能如何?你无法验证的。再说了,我告诉你,你便信了吗?”

“我信。”阿四已经从姬宴平身上学会耿直的好处,现学现卖道:“我只求一个心安理得,只要你说了我就信,此后再有问题也怪不到我头上,我问心无愧就成。”

“真了不得啊。”鬼差的笑容戛然而止,冷凝下来。

“告诉我吧。”阿四几乎记不得初到地府时的慌乱了,她平静且淡然,毕竟死都死了不会更糟糕了。

鬼差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青色的血管蜿蜒在惨白的肌肤上,冰凉的触觉毫无人气,飘荡着一点土腥气。地府的鬼是无法以真身进入人世间的,所有的鬼都是人间短暂的过客,只有含有怨气不散的鬼,才会成为地府的归人。因此,鬼差的身体源自安葬之地的一捧安身之土,由土凝成。

她的嘴唇微张,喉不动,自魂魄中传出的声音带一点微不可查的暗哑:“好孩子。他的脾气和做事粗心与否是无关的,就像你,总是大大咧咧的,但有时候意外的敏锐呢。”

“我只是厌恶他啊,不,应该说我瞧不上所有的男人。”鬼差冰冷的唇贴在阿四的耳边,“你愤恨过吧,在发觉死亡是意外的时候。我也是如此,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毁掉了我的家,他们的后嗣竟还一脸天真地试图与我共事,只是路过,我都嗅到他身上那股令人厌恶的味道。”

阿四愣了好一会儿:“是他的先祖害死了你吗?”

“你说错了一点,是他们害死了我们。”鬼差笑语,“年轻的女人都已经不记得了,我们的后……我们的首领、家园、子民,女人满身荆棘死去,尖锐的枪、刀、剑遍布全身,以血淋淋的模样死去,以这样可怖的形态下葬,甚至作为胜者的战利品、陪葬品。尚有良知的男人以血肉报偿,利益蒙眼的男人沉默以对。族群的未来、我们年幼的女儿被穿透身躯,扣上枷锁,耳朵上挂着的铃铛用以确保她无法逃跑。强盛时未曾设想过起因,微末之际也无从计较。”

“后来活下来的绝大多数人,血脉中生来带有原罪。”鬼差直起身,好以整暇地微笑,“不过嘛,每个生灵都在其他生灵的血肉上成长,一旦软弱——无论你是被迫的还是天生的,遭遇血腥和灾难本是常事。”

阿四揣摩不透对方的心思,遂放弃思考:“那么,你是想告诉我,他死有余辜,让我以后放心大胆地折磨他?”

鬼差手指轻摇,“不不不,我是想让你明白,再伟大的人也只是人,无法预测明日的事情,你活得高兴就行,没必要想太多。至于闵玄璧,你就当他是一个少见的摆件,顺眼就多留几天,讨厌的话摔碎也没人会因为他而责怪你。我告诉你这些是解释我对他的厌恶,我并非针对他一人。”

——她平等地鄙薄所有男人。

这阿四倒是听懂了,小手掌往画卷空白处落,留下金色掌纹。

鬼差收起画卷刚要离开,袖子被阿四拉住了,她回头问:“还有事?”

“糊弄小孩是吧?”阿四回过神来,“你还是没告诉我到底是谁给我搞没了的。”

鬼差的身形从脚步开始飘散化作尘土,她嘲笑:“就是闵玄璧啊,至于他的记忆,他再没用也是个活了千年的鬼,不删去他的记忆,你怎么玩得过他?”

都要分别了,居然还不说人话!

“啊啊啊啊!”阿四气得大叫,从梦中惊醒。

垂珠听见动静,连忙凑上来问:“四娘惊梦了?莫怕,莫怕。”

阿四憋气:“没事,我饿了,给我端些果子吃吧。”

鬼差的话在她心里留了痕迹,阿四难得留心打听闵玄璧的近况。她这旬乖乖背了几十句《千字文》,去立政殿也没马上找理由逃跑,而是坐在立政殿翻书本玩儿,顺便观察谢有容和闵玄璧的日常。

谢有容说了一段,闵玄璧当即就能复述,两人你来我往,已经有教学的架势了。

旁观的阿四:……

怎么回事,没记忆了还这么认真。

顺道来给谢有容请安的姬宴平安慰妹妹:“没关系的,反正他是男的,小时候会背书有什么用?长大了还是不如女人。再说了,人有所长,我还不是按着姬难打?”

第32章

姬宴平果然是阿四心尖尖上的好阿姊, 她充满智慧的话有效安抚了阿四的焦虑。她当天就放下背了一半儿的《千字文》,重新投身于吃喝玩乐的大业中去。

但阿四是大孩子了,孟乳母开始教授她礼仪和最基本的礼法。

有孟乳母盯着, 阿四的仪态一向是很不错的, 需要学习的仅仅只是一些大致的简单动作,跪拜类的在皇帝健在的时候阿四大概是用不上的。因此, 最要紧的只有两样:见面时用的插手礼和正式场合的女子拜。

孟乳母一面调整阿四两只手, 一面讲解:“以左手紧握右手拇指, 而左手小指需朝着右手腕, 左手大拇指朝上,右手四指皆笔直, 如右手掩住其胸, 收不可太着胸, 需稍离二到三寸左右,此为叉手法。①”

阿四有模有样地朝孟乳母见礼:“见过孟妈妈啦。”

“折煞了,”孟乳母即便私下无人她也小心不受礼, 而是侧身避过,“阿四快起来罢。”而后又教了女子拜。阿四依言学了,都有个七八分相似。孟乳母就将她轻轻放过, 由阿四歇息。

阿四用点心配茶,吃得香甜, 不忘抱怨:“最近孟妈妈好忙碌,我见你的次数都少了。”

孟乳母给阿四添茶,笑道:“阿四一日大过一日,不再需要我时时刻刻紧盯着, 再过一年我就要出宫去过自己的日子了。”

“为什么?”阿四惊得茶点都从手里滚落地面,她油手顾不得擦, 拉住孟乳母追问,“孟妈妈要离开我了吗?”

这几年里,她自认两人相处得还不错,怎么孟妈妈突然就要走了?难道也是犯了错,要被赶走吗?

孟乳母招来宫人端水,拧干帕子替阿四拭去油污,笑容依然:“天下无不散之宴席,阿四长大了,又早就不饮乳汁,妈妈自然也要离开。”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阿四委屈地鼓起脸,眼泪在眼眶积蓄,“为什么呢?我想妈妈留下陪我。”

世上本就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讲出原因的,孟乳母轻轻擦去孩子眼角的泪水,“因为我也有女儿呀,我照顾阿四三年有余,却只照料过我的女儿一旬。这是我自愿的,照顾阿四让我受益良多。但是,我现在有了更想去做的事情。陛下登基三年根基已稳,正是要大刀阔斧推行政令的时候,我又怎么舍得放弃入朝拜相的机会呢?”

“原来还能见面呀。”阿四哽住,一下子收哭声,自己拉袖子擦擦眼睛,又摸了一块茶点往嘴里塞。

她心中猜测,孟乳母多半是为了女儿才要离开吧。不然的话,乳母和伴读是母女,阿四又是两人的君主,其中的关系牵连太深切,皇帝处也要忧心的。

阿四迅速的变脸叫孟乳母笑得不行:“我就知道阿四是明白的,不要担心,到时候我的女儿会成为阿四的伴读,我也会常住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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