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319)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在我看来,二姊和玉照阿姊从小形影不离,与我相处的时间也差不离,对我也很好。既然阿姊们都是好阿姊,她们的孩子在我这儿也都是好姪儿,当然可以放在一处,但不是比较,而是我要将心比心地照料。”姬无拂还蛮喜欢豆饼的味道,见皇帝放下的豆饼只被咬破一点面皮,颇为可惜地盯了片刻,选择去拿旁边的樱桃继续吃。

皇帝不再出言为难,姬无拂专心吃茶点,就这样母亲看着孩子吃,直到大孩子吃得七八分饱、漱口擦嘴,满眼期待地望着母亲等待一个许可。

皇帝瞅着七零八落的点心碟子,终究还是同意了:“想去就去吧。”

姬无拂欢呼一声,嘚吧嘚吧地交代自己的规划:“阿娘别担心我,我现在可有分寸了,这回多带点人不会像上次那样撞见流民兵的。我宅子里行囊都收拾好了,该叮嘱的事儿也都安排了,内外事宜有王府长史和谢氏,长史得我信任,谢氏这段时日瞧着还算安分,反正劳累阿娘偶尔替我看顾一二,三姊那儿也会替我看着的。再有,我准备带上裴氏,指望他去敲开老裴相的山门。老裴相这些年里教养了不少庶民子,看吏部年年铨选的架势朝廷肯定是不缺人,若是没有我,她们哪儿有出头的日子呢?”

没头没尾的一连串话听得皇帝头疼,皇帝揉着额头道:“你就说说,你打算去哪儿吧。”

“福州呀。”姬无拂直截了当地丢出理由,“阿鹤还在那儿,我就去她治下,出人出力扶她的官声政绩。人人都知道她是被我捧上去的,反正都担了这个名声,不如再做的直白些,若是不成,也免得另外有人受我牵累。”

皇帝再问:“之后去哪儿?”

姬无拂装傻:“什么之后?”

桌案上的茶点已经撤下,如山的奏疏重新占据高地,皇帝打开其中一卷,偶尔瞥女儿一眼:“再过两年孟长鹤任职期满,你就准备从此乖乖待在新都尽孝了?”

姬无拂目光游离,礼貌地看清皇帝奏疏上的内容,然后迅速挪开眼,眼睛上的动作不妨碍嘴巴回答:“当然不是了,我还打算往北边走一走,还有关中,今年到的新种不少,总得各地都试上一试,才知道哪里最合适。”

“总该有个时限,你不能半辈子都在外游荡。十九岁……翻年就二十,该想好以后的路了。”御案上都是各地送回的有关税法的奏疏,皇帝并不瞒着女儿,任由她鬼鬼祟祟地偷窥,挑出几样着重放到她面前,有心考校。

姬无拂对税法颇为关心,也能说出个二三:“眼瞧着国库是丰裕了,只是各地铜钱尚且不足数,有些地方暂时用粮食、绢布缴税是可行的,但如果有朝一日粮食丰足、绢布亦贱,铜钱愈贵,这事就做不得数了。再有庶民不敌胥吏,稍加克扣,天长日久绝不是小数目。可惜,这种事只有尽力避免,从无彻底根除的。”

皇帝笑:“各州府铜钱、绢布、五谷各有价格,只能尽力调整,不至于叫百姓所缴与国库收成差距过大也就是了。”

“是啊。”姬无拂喃喃,“世上总是有很多事要稀里糊涂地过的,哪里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呢?”

皇帝道:“那你还要去受路途风尘之苦吗?”

“要去的。”姬无拂用理所当然地神情直面皇帝,坦坦荡荡道,“我已经受了诸多好处,出门在外衣食无缺,并不算吃苦,我心里很畅快。反倒是住在新都里,把人心房都住小了,来来往往的人我明知他们有所求,我也能体谅,偏偏他们求得不可爱、不可怜、还有饕餮一般的胃口,见了总是厌烦。倒不如外面的百姓,因所得最少,我略略分享一些衣食出去,就能得到天大的感恩,何乐而不为?”

皇帝失笑:“人皆有胃口,大小是天性,若是碰上了贪婪不知足的百姓,亏了本又不得感恩,你又如何?”

“我不缺财帛,也不缺人跟随,就偏好这份感恩。但这是我自己选的,不感恩便不感恩罢,我换个人就是了。天底下除了土,就是人最多。总归我身上的吃穿用住也取之于民,我也没怎么感恩过。”

寻常人都是越长大双眼越浑浊,姬无拂的眼睛却越发澄澈,皇帝能从中瞧见自己的倒影,天赐的女儿与她容貌相似,却不知不觉长成了全然不同的人啊。

皇帝拍拍女儿手背,叫冬婳上前:“把东西给她吧。”

冬婳捧着锦盒送到姬无拂跟前,姬无拂打开一瞧,长短不齐的两柄剑,拂开剑鞘,剑身在昏暗中仍然能见隐隐寒光,可见是精心养护得主人珍爱的。姬无拂拿起把玩,爱不释手,在剑柄末端读到两个字,长剑为“长”,短剑为“善”。

长善二字是皇帝受封太子之前的封号,这对参差剑必然是皇帝心爱之物。

姬无拂毫不客气地抱在怀里,生怕皇帝反悔:“这样的宝物,阿娘给了我可就不许再收回去了。”

皇帝摆摆手:“拿去吧,给你防身用。若是用这剑杀了人,赦你无罪。”

姬无拂抱着锦盒蹦出徽猷殿,一蹦三尺高,心底偷偷设想,先半夜去把哪个讨人厌的抹了脖子。一路偷笑着走到烛龙门外,姬无拂也没想起来哪个人,她有仇当日必报,哪儿有隔夜仇啊。

第278章

姬无拂捧着臂长的锦盒往外走, 宫道间不少人为之侧目,姬无拂也不怕人看,环视一周宫人官员的脑袋视线不自觉低下去, 避开秦王面色。

实际上姬无拂高兴的心情都要从眉宇间溢出了, 垂珠伸手要接也被她避开:“这是阿娘赐我的,我自己拿着就好。”

垂珠抿唇一笑:“定是圣上赐了极合大王心意的好物件了。”

“是啊, 以后这对剑就睡我边上。”姬无拂亲自抱着锦盒跳上车, 将锦盒往腿边一摆, 一副要和参差剑形影不离的架势。

这可不是单纯的一对宝剑, 还有“尚方斩马剑”的意思在其中,颇有些“见剑如见天子”的意味。

从徽猷殿出来, 姬无拂是心气也顺了, 见人也顺眼了, 坐在毡车内,一路看过去没有不顺心的景色。

便是撞上太学外争吵打闹的学子,姬无拂也挂着笑, 吩咐卫士:“去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当街斗殴。”

垂珠就多考虑些,低声叮嘱一句:“太学有数十外宾就读,说话客气些。”

毡车停下不久, 那些乱成一团的太学生就注意到了,在外围瞧热闹的人中稍微机灵些的已经悄悄跑远了。等到赶车的卫士走近, 大部分的人都做鸟兽散,剩下的尽是些打架上脑子的蠢货和有依仗在身、或者不熟悉大周规矩的人。

卫士行走在外,身上的甲胄就是标志,再看马车形制, 傻瓜也该知道是了不得的贵人来了。

新都是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贵人, 因此太学生们还算镇静,尤其是挨了打的三个学生中,有一双绿眼睛的直勾勾盯着毡车的方向。

卫士左手轻巧地握住人群中最迟钝的蠢货的拳头,对方回头张口就要唾骂,卫士下脚踩塌小腿,再用右手按着他的脖子,直将人按跪在地面,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墙角难免有些乱七八糟的杂草乱石,细皮嫩肉的一张脸往地上一磋磨,鲜血当场渗出肌肤。

卫士咧嘴:“哎呀,下手重了些,这漂亮脑门怕是要留疤。”

“啊!”挨了卫士打的学生痛叫一声,偏偏被制得动弹不得,恨恨尖叫:“你知道我是谁——”

“宗小公子,你是仗了谁的势在这儿欺人?”公子放在今日可不是夸奖人的好话,只有最不济的、要嫁去外邦的废物,才是公子。卫士此话一出,宗绞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再说话了。

宗绞大父做过太上皇的宰相,父亲位列九卿,现如今新都内男人还能有这般前程的,也就只有两家,一是当年太上皇登基时站准队伍的宗家,二是和宗家一起给太上皇当狗的纪家。两家老一辈虽说官运亨通,但因为行事不检点,总是复起复落。不过,皇帝总需要那么两个过渡用的榜样,两家倒还能在新都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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