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19)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嚯,真可怕。”阿四后仰倒在绳床靠背上。

下了多少药啊,一口就倒。

尤二郎也觉得奇怪,自我说服道:“我明明记得毒蛇酒少喝一些是无碍身体的,可能是鼎都的蛇毒性更强吧。”

阿四默默想:在郊外想找出比深山中的蛇毒性更强的应该不容易,但毒药肯定是鼎都多得多。

尤二郎神情郁郁:“本来想在上巳节见公子一面的,现在他要守孝一年,又生病,大概是不能出门了。”

这下好了,本来要分很多次守孝,现在都凑到一块去,真省事啊。

阿四跟着轻声叹息:“真不错啊。”

“嗯?”尤二郎迷惑,“四娘刚才说什么?”

阿四改口:“上巳节听起来真热闹,我也想出门啊。”

对于阿四之前被姬宴平携带出宫的事情,尤二郎也略有耳闻,他安慰道:“太极宫这么大,每年宫里也会放灯,并不差什么的。我儿时母亲不太管束,也没能去太远的地方,走过的地还没有宫里的太液池大。”

听到这个阿四来兴致了,她问:“那皇城有多大?”

尤二郎大概是向人问过,很快回答:“太极宫据说有七千亩呢,将近半个怀山城大。”④

“这么大啊……”阿四回想了一下记忆中不到两千亩的大学校园,和小时候住过的两岸夹小溪的老家,痛快地承认是自己不知好歹了。

仔细想想,真是太奢侈了,靠着她的小短腿,短短七年根本逛不完这么大的地方。

“是啊,”尤二郎瞧着小女童好似听得懂的模样,乐不可支道,“我从前没见过比太极宫更华丽的地方,四娘生来就是这里的主人,有坚固又宽敞的家,是很幸运且有福气的孩子呢。”

“你喜欢这里吗?还是更喜欢自己家呢?”阿四问道。

尤二郎从怀山州到鼎都一年多,他也从旁人身上学会什么该说什么绝对不能说,即使面对阿四,他也笑的含蓄:“各有好处吧,我的家人总是很开心地生活着,家里每天都是家人的笑声。在太极宫里的人明明活在这么宽阔漂亮的地方,却总是有很多牵挂和烦恼。但真要说如今炊金馔玉的日子不好,那也是没有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在这里过得富裕,却不如怀山州顺心。

尤二郎在太极宫只会是永远的外来者,甚至不如谢有容,还能见见亲人。而他的家人都在千里之外生活,且不可能搬迁到鼎都来。习惯活在海水中的鱼,轻易进入河水中来,适应不了也是会死的。

阿四呐呐:“那你想回家吗?”

出乎意料的是,尤二郎摇头了。

他笑容清浅:“我是自愿来的。当时族里的人选并不止我一人,是我在书中读到无尽的繁华,心生仰慕,想来见识一番。不来,我就要在梦中遗憾,来此地后,我在梦里思乡。”

这本就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倏然,阿四明悟了皇帝的用意。

走出怀山地界、半生与家人离散,与尤二郎来到鼎都所得到的的东西相较,他是不悔的。可见怀山州中的伦理面对外界的冲击,就像清水倒入污水,迟早融为一体的脏污。

活在姬若木心中仙境的尤二郎,受怀山州熏陶尽二十载,不过如此而已。

人心易变,善变的人更是数之不尽。无论现在的怀山州是多美好的世外桃源,都只能是在世外,一旦进入俗世之中,怕是撑不过百年。怀山州留存至今,堪称遗世明珠,非但做不成灵丹妙药,反而要费尽心力去保护。

皇帝既知太子爱好,特意调来尤二郎与她作伴,正是要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此世间,绝无一口气荡平千万年藏污纳垢的方法。

必要一代又一代人,耗费心血、尽力弥补。

第17章

近来阿四只窝在屋里独自玩耍,连新认识的尤二郎也不爱搭理了,孟乳母忧心不已,便有意找些事情哄着她出门见人。

“今日是郎君的生辰,四娘要记得去立政殿用晚膳。”孟乳母修剪阿四下垂的头发,温声细语地交代近几日的行程。

阿四还记得自己生日时受的几大箱礼物,便问:“阿耶生日?我送些什么好呢?”

收来的礼物转赠是失礼的,可她现在有的东西,几乎都是别人送来的,该拿什么送给谢有容?

“四娘将将三岁,不必学人情往来,只管捡喜欢的送就好了。”孟乳母放下剪子,用细布擦去垂髫小童脖后的碎发,笑道:“要是四娘愿意学着用笔,写一个‘寿’字,郎君必定欢喜。”

新年一过,在大周阿四算是三岁了。谢有容人不至,心却牵挂阿四开蒙,叫人送了名家抄录的《千字文》来,让孟夫人教着阿四念字。附带有描红,就等着阿四的手骨再长开些,开始勤学苦练。

可惜阿四有意拖延,至今快三个月了,连第一章 的最后一句“赖及万方”都没背到。

她是打定主意,在七岁往前绝不习字读书的。她一耍赖,孟夫人便念一章后继续讲传奇故事,只当她听过了,与谢有容有个交代。

这事,坐在两边递送物件的垂珠和绣虎也知道,两人憋笑不止。

生辰宴上,阿四要是拿出寿图,今后谢有容指不定怎么催促她学习。这可不是她想看见的未来。

她朝窗边高几上含苞待放的玉兰花一指:“玉灯好,就把花送给阿耶。”

这玉兰花也别有来头,是翰林院里哪个翰林学士的心爱之物,独有一个名叫“玉灯”玉兰。阿四上月去寻二姊姬赤华,走岔了道,绕过还周殿进了翰林院附近。满太极宫谁人不知道四公主的名头,阿四要进,自是开门恭恭敬敬地迎入内。

恰逢休沐日,学士们不在宫内,她晃晃悠悠一圈,看上了墙角栽的玉兰花。跟随的力士就找来照料花草的宫人,硬是将长得好好的玉兰挪到花盆里,给小公主抱回丹阳阁来了。

后来,太子亲自来向孟乳母问起,孟乳母才知道这花是阿四“强抢”回来的。但太子看阿四抱着玉兰花盆不撒手,最终去找内官从别处找了一盆玉兰补给倒霉的翰林学士。

这事,孟乳母是想起一回笑一回:“四娘现在舍得‘玉灯’了?”

阿四瘪嘴:“别人送的不能转送,只有这个不是别人送的,是阿四自己挖的。”

孟夫人笑得更起劲了。

伴着丹阳阁里此起彼伏的笑声,阿四穿戴一新被宫人簇拥着送上步辇。若要阿四自己挪到立政殿去,怕是天都黑了,孟乳母特地叫了步辇来接。

阿四抵达立政殿时分,看见了不少眼熟的宫人,看穿戴应该是太子的随从和姬宴平的随侍。

皇子们出行,跟随的人向来是很多的,并非所有人都会被允许跟着主人进入正堂,大多数人都是要留在回廊或是偏厅等候的。

孟乳母将阿四抱下步辇,又替她重新理顺衣摆,点了垂珠抱玉兰跟随入内。

没走两步,姬赤华到了。她住的还周殿距离立政殿最远,难免来得最晚。阿四与几个阿姊都已经很熟悉了,站在原地等人一起走。

“阿四也是得了母亲赐宴的消息来的么?”姬赤华伸手牵着阿四,两人一高一矮并排往里面走。跟随的人自觉后退,隔了半丈远。

“嗯?”阿四没听明白,“我带礼物来给阿耶祝寿呀。今天阿耶这里可以吃宴席吗?”

姬赤华却明白了,皇帝赐宴大概是事出突然,丹阳阁的孟夫人还没有收到消息。

她弯腰凑近了阿四的耳朵说:“阿四认识弘文馆的谢大学士吗?”

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是之前天天两头跑去给姬宴平上课的板正老妇人。

阿四问:“是阿姊的老师,头发花白的那个?”

“对,就是她。”姬赤华笑道,“她是郎君的阿姑,晚上你见到她的时候,要是郎君叫了‘阿姑’,你就跟着叫‘姑婆’。她旁边要是有年轻男人跟着,你就叫‘表兄’,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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