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132)

作者:舍自不甘心 阅读记录

千盼万盼,等到云销雨霁,今年的科考也在尚书省开场了。

阿四照例起了个大早,今儿她谁也没带,只吩咐宫人准备好膳食准时给她送去。

熟悉的尚书省衙门,熟悉的廊庑,以及熟悉的无数小桌板。

阿四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混迹在吏部官员之中,板着脸监督每个人的行为。卯时发卷、酉时收卷,刚好是六个时辰,整整半天时间,阿四昨天特地早睡就是为了能在考场坚持一整天。

最重要的一件事,阿四盯着收卷的官吏必须将收上来的考卷糊名。

小吏无奈道:“公主有所不知,考卷只在吏部铨选时才糊名。”

阿四抱胸道:“不成,我今天就想看看批卷前就糊名,贡生们能考出个什么样子来。”

“这不合规矩……”从未见过这场面的小吏试图向吏部的员外郎求救,奈何其他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一致忽视了这边的动静。阿四来尚书省参合科考也不是头一回了,也有御史告过,都如泥牛入海听不到回应。

“糊名又不碍什么事,要是考官们觉得糊名妨碍批卷,大可以糊名批完,再揭开批卷,这又什么大不了的?”阿四露出一口牙,笑得白森森的,“我看是你们偷懒耍滑,所以才不愿意吧?总归我今儿就坐在这儿,我阿娘都允许了,今儿就得给我糊名了。”

阿四从不收敛的嗓门立刻引起诸多考生的注意,不少出入的尚书省官员也将目光投过来。小吏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认栽,叫人备下糊名的用具,在阿四的监督下老老实实地为考卷糊名。

阿四这才满意:“早些听话不就好了,我才多大,你和我一个孩子犟嘴,真不知羞。”

第116章

阿四在这头紧盯着小吏不放, 另一边就有人趁着这空档偷偷做起科举舞弊的勾当。

同时在廊下科考的足有千人众,排布开来自然是极为庞大的,其中偶尔夹杂几声絮絮低语、或是交头接耳, 并不能为考官所洞察。因此, 常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

寻常时候也就罢了,偏生今日阿四在场, 她的耳目能容纳八方动静, 恰巧就捕捉到了在场中向其他考生传递答案的某一人。

这还了得!

连科考都敢作弊, 真难想象这人以后能成什么样子!

阿四从没这样愤怒过, 她冷哼一声,冲不情不愿的小吏说:“你先忙着, 等会儿我来检查。”吩咐完, 她气势汹汹地往人群中走, 眼神锁定某正襟危坐的考生,大步从人群中穿过,走到他的面前冷眼打量之后问:“你刚才是不是替人作弊了?”

该生年三十许, 乍然见一少年窜出来质问,竟丝毫不慌张,镇定自若:“我好好地坐在这儿写文章, 身子连动都没动过,甚至自己的文章都没完成, 又怎么会替人作弊?押衙年纪轻轻就能在尚书省行走,想来是一位出身高贵、才华横溢的贵人了。”

无端受人一顿马屁,阿四也不好再凶神恶煞的,狐疑地观察一周, 低头确认对方确实还在书写,又没抓到切实的证据, 只得作罢。阿四认准了这考生的名字文先,警告道:“刚才就算了,可别再叫我抓到你。”

旁的考官心中怜悯这位无辜受挫的考生,上前来与阿四悄声说:“方才确实没瞧出什么异样,公主许是累了,先到一旁歇息,用些茶水吧。”

不受信任的感觉很糟糕,阿四眉头皱得死紧,再想到自己是听见的动作确实没看见文先的动作,也就没证据,顿时更生气了:“我看你是歇息地太多,才什么都不知道!”

上首坐着的主考官见阿四怒气冲冲,上前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对那考官说:“公主的质疑自有她的道理,你去取帘帐来,让那位考生单独在帘帐中考试。”考官照办。

有文先这般挑衅的考生在,阿四也顾不上其它,专心致志地盯住文先的动作,决心要抓住他的把柄。

今日的时光还漫长,文先果然忍不住再次代替他人作赋然后传递答案,阿四将这番动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准备捉他一个人赃并获。秉持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准则,阿四暂时按捺住冲动,瞧一瞧还有哪些人和文先有牵连。

抛却品德不谈,文先算是阿四见过最为才思敏捷的考生了,旁人一日答一份卷都吃紧,他一人单独在帘帐后考试,还能帮助八人作弊。唯有一只触手带一个副脑的八爪鱼能和他比肩了。

到第八人时,以防意外,阿四特意提醒主考官去看,好拉个证人。

差不多确认了人,阿四叫来几个力士吩咐几句,务必快狠准地将那几个受文先帮助的考生通通抓出来。

八人见势不妙,大都在力士靠近之前悄悄将小抄吞入喉中,唯独一人是被力士从身后接近,反应稍微慢一些,被力士卡住喉咙没能咽下去。八个考生被力士收了卷子,七个都未能人赃并获,力士冷脸把人捉出来赶到阿四和主考官面前,连带唯一一份从某考生口中抠出来的纸条。

这些人的无耻行径叫阿四瞠目结舌,她指着这群人,怒髪上冲冠:“给我把那个文先抓出来,圣人脚下都能做出此等恶劣事端,这样的人若是及第,以后为一方官员能做出何等无耻之事都不足为怪了吧。”

主考官虽然也愤怒,但更惊讶于阿四的愤慨,她连忙安抚宝贝疙瘩四公主的情绪,一边顺气、一边不住劝道:“做人要沉得住气,公主千金贵体,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别拦我,怒气发出去了才对身体好。”阿四手拍桌案邦邦响:“被我警告之后居然还敢再犯,简直目无王法,无耻之尤。合该施以重惩,以儆效尤。”

主考官听着声儿都怕阿四把手拍疼了,连忙取一块惊堂木塞进阿四手里,连声道:“小心些、小心些手。”就差没哭出来喊两声祖宗。她不过小小吏部考功员外郎,担不起阿四受伤的责任,暗恨自己流年不利。

“行了,我不怪你。”阿四搓搓麻了的手,倒也不再拍厚实的桌案。一是嫌弃那惊堂木粗糙,不如甘露殿阿娘手里的龙形镇山河精美,二是她还记得现在是科考的时候,不能真打搅了其他考生。

别的不说,另一侧还有女人在奋笔疾书呢。不能为不三不四的男人干扰了未来的家国栋梁。

文先被力士请走时,他手中的卷子已经写完,一并收缴,阿四接过粗粗一看,颇有不凡之处。

阿四气的不想说话,主考官则赶鸭子上架般训斥:“你这才华,何必在下面替人捉刀?老老实实地考中进士才是正经。”

阿四坐在一旁狠狠翻白眼:“这样的品行考中了又有什么用?”

文先却说:“若非报国无门,屡第不中,我岂能做如此小人行径?”

阿四听出话语中似有隐情,但她此刻懒得做好事,示意主考官自行处理,自己则往那看热闹不顾活计的糊名小吏身边去,轻斥:“看什么看,还不干活?”

小吏敢怒不敢言。

鸡飞狗跳的一日结束,阿四也累了,她先表示明日再来看你们吏部的改卷子,而后大摇大摆的回丹阳阁洗洗睡。

科举舞弊是大事,主考官不敢擅专,在甘露殿将事情向皇帝说清道明。

皇帝先拿过文先的卷子看过,对开头的试帖诗尤为欣赏,招来吏部问过文先的生平,得知其人确实考了进士科十年未能及第。皇帝便将文先所答的卷子传阅众人,责问吏部官员:“文章是好文章,尤其是这首诗,放在历年的一甲中也算是屈指可数了。可他十年不中,难道是因为文先的文采是在今年突飞猛进的吗?”

见满头白发的吏部尚书呐呐无言,皇帝又命吏部将文先往年所投递的公卷呈上,翻阅数篇皆是上等佳作。皇帝似笑非笑望吏部众官员:“想来是吏部事务繁多,卿等不堪重负了,下一年起,这科考事宜就交到礼部去。舞弊的贡生一概革除功名,更深露重,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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