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沙抬头，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这位女管家，自己让她的主人跌下了女王的宝座，她会是怎样想她的呢?

可惜她面上的表情还是这么平淡，完全看不出什么。

将用落叶折好的蝴蝶放到小女孩的手里，摸了摸她的头。

小女孩大概也是预感到了离别，有些不舍的问她: “姐姐你以后还会来吗?”

“大概不会来了。”

小女孩失落的道: “那以后就没人给我折蝴蝶了。”

“叫你哥哥多拆几遍，学会了就让他给你折。”

“好。”

小女孩的眼睛亮亮的，糯糯的童音可爱的不行。

里沙跟着女管家去见了女王，或者现在已经不应该叫她女王了，她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贵族，还是只能拿俸禄，完全没实权的那种。

“听说您想见我。”里沙口吻平淡。

奥利维亚女王转过身，她面色疲惫，眼下青黑，可见是好几天都没睡好了。

此时她难得收起了那张圣光普照的脸，语气阴鹜地质问: “你见过安维希了对不对，是他让你这么做的?”

听了奥利维亚女王的话，里沙心中生出了几分荒诞的感觉，眼神更是复杂难言。

她看着此时颇显狼狈的她的母亲，没了女王的头衔，她突然不知道怎么称呼她了。

“女王，虽然您已经不是女王了，但我不想叫您母亲，也就只能继续称呼您为女王了。”

奥利维亚女王眼中阴霾更深， “你这是在嘲笑我吗?真是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无耻而卑劣。”

听奥利维亚女王这么说爸爸，里沙也无法保持冷静了，尖锐的话语冲口而出: “是谁无耻，是谁卑劣，既然心有所属了为什么还要去祸害别人，您其实还是对女王的位置有所眷恋的吧!不然为什么要答应与爸爸的联姻。”

“你在说什么!”她大惊失色， “除了我帮姐姐逃跑的事，你还知道了什么?”

夏瓦尔人要靠人类，以人类情绪为生就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了，没想到还有更雪上加霜的。

他们这一族的人与人类是不一样的，可能是两族混血造成的残缺，可能是他们吸取人类情绪为生得到的报应，他们的感情就像容量有限且无法转移的杯子，为一个人投入一种太多，给另一个人的余量就没有了。

比如爱一个人太过，爱的分量都花在这个人身上，就没有余量再爱别人，曾经付出的爱，却又无法转移。无论你内心想不想，都只能爱这个人……直到死。

同理，太恨一个人，恨的太深，恨的分量用完了，就无法再恨别人，只恨这一个人，即使他以后做了弥补，那份恨意依然永远无法消弭。以此类推，别的情绪也如此。

当然，感情不会都这么极端，不会有人爱一个人就付出自己所有的感情，也不会有人恨一个人恨到什么都不顾，他们一族的人既然知道自己的残缺，就自然会在之后与人相处中注意感情的分寸和份量。

怪不得在经历了人类世界的一切之后，对于这个国家的人，她总是有一种虚幻感。因为情绪有限，所以他们都不敢浪费，对每份付出都要权衡利弊，所以人与人之间相处总不够真挚。

爱不敢爱的太深，恨不敢恨的太深，愤怒不敢过于愤怒，因为他们知道感情过于激烈的后果，也许往往是他们所不能承受的。

放开一切去爱，放开一切去恨所造成的结果，女王难道不就是那个最反面的例子吗?

爱德爷爷并不是里沙的亲爷爷，他是祖母的第二任伴侣，他就守着无法爱他的祖母，就这样过了一生，但至少，祖母也是同样痛苦的。

而爸爸，里沙从来不曾问过爸爸，他有没有爱过奥利维亚女王，所以也不知道他心里所想。

“你说话!你还知道什么。”

奥利维亚女王尖利的声音让里沙恍然回神，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的笑了: “您是怎么想的呢?把那个男人出轨的产物当成您的亲姐姐对待，还对待她的女儿比您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好，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奥利维亚女王却是不想再听了， “闭嘴，你闭嘴。”

里沙也是觉得可笑，让她说的是她，让她闭嘴的还是她。

“母亲，你真是……没有自尊吗?”再一次唤她母亲，竟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你说什么?”奥利维亚女王徒地瞪大了眼睛。

“莱瑞拉的母亲介入爷爷与祖母之间，莱瑞拉抢走了你喜欢的人，她们母女都是一样的不知羞耻，但您怎么就学不会祖母的一两分呢?嗯……替爱的男人养孩子也是幸福的，就当安娜是您和那个男人的孩子，您是这样想的吗?”

奥利维亚女王哆嗦着嘴唇，竟说不出话来，她应该反驳的，但……她其实就是这样想的，姐姐和他一起失踪了，就只剩下安娜，就当安娜是她和他的孩子，也能留个寄托。

反而是里沙，她是安维希的女儿，她与安维希长得那么的像，她只有厌恶，无法升起任何疼爱的心思。

看着奥利维亚女王不停的向后退，看着她的眼光里都有了微微的惊恐，里沙心里像打翻了调料瓶，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

她不知道该恨女王，还是该恨这残酷又可笑的命运，她对自己的母亲失望大过仇恨，这样也好，要是她太恨女王，付出的感情太多，也许一辈子都无法从仇恨的情绪中抽离，毕竟他们一族的感情就是这么特殊。

关于他们这一族的隐秘，应当在成年的时候由父母告知儿女，但是女王从未告诉她，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

而她与父亲长久分离，父亲大概也想不到女王竟然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所以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而安娜恐怕早就知道了。这样想想就觉得更加可笑了。

就这样吧!反正奥利维亚女王也从没做过一个合格的母亲，失去了，好像也不必要伤心。

缓步走出大殿，里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缓缓转过头，直直的盯着奥利维亚女王的眼睛，道: “妈妈，现在莱瑞拉和他在一起，在人类世界，你知道吗?”

奥利维亚女王猛地抬起头， “不可能，不可能，姐姐她……她明明不爱他，是他强迫姐姐的。”

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就走出了大殿。

里沙永远都不懂，为什么有些人明明不相爱，却还是要生下孩子，让那个无辜的孩子，去承受他们大人的罪孽。

“先生，带我回人类世界吧!”

“好，但是里沙公主，爷爷让我转告您一句话。”

“什么?”

“取消您继承人的决定，作废了。”

“……这不合规矩。”这一点都不惊喜，简直是惊吓，天知道阁老说要取消她继承人的资格时她有多高兴。

扶了扶眼镜，那个刻板的男人语气平淡的道: “比起规矩，让安娜那样一个一点都不遵守规矩的人当王更糟糕。”

“……还是先送我回人类世界吧!”当女王什么的，以后再说。

“……好。”

……

把里沙交给肖恩，他就走了。

至于安娜，她要在夏瓦尔呆一个寒假，毕竟她离开好久了，想要和小伙伴们好好聚聚。

里沙离开的这段时间，肖恩似乎还没把事情解决，每天还是家里蹲，偶尔上网搜索肖恩的消息的时候，那一条条标题中不是带了过气两个字，就是暗示过气的词。

肖恩境况不太好，她就安心了。

现在暑假过了三分之一，去海南玩还是来得及的。

给简奚发信息。

——我回来了，原先的那个约定还算数吗?

但等了近半个小时，都没有回应，又拨了简奚的号码，却提示对方手机是关机的。

里沙果断的拿了包，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往简奚家赶去。

里沙有简奚家的钥匙，拿钥匙开了门，里沙唤道: “简奚，简奚你在吗?”